牛背山上

前段时间在QQ空间里看见有同学发了一个动态,说牛背山近期内即将封山,据说是要开发成正式的旅游区。

牛背山海拔3660米左右,登上山顶能看到壮观的云海,在晴朗的夜晚能看到满天星河,早晨还能看到壮观的云海日出和日照金山,运气好还能看到神秘的佛光,是户外运动爱好者和摄影爱好者向往的户外探险区。封山之后,可能就要等三年左右才会对外开放,到时候牛背山将会成为与其他被开发的景区一样需要门票和充满商业气息的旅游区。

看到这条消息,我心里感到有些可惜。我一直对那些正式的旅游景区没有太大的兴趣,感觉那些地方都已经被走马观花的游客用各式各样的手机相机拍散了最自然的气息。去那些地方,仿佛只是随处拍几张证明自己到此一游的照片而已。

我更喜欢那些没有被开发成旅游区的地方,看到同学发了那条动态,心中总有一股“必须要去一次牛背山”的冲动。于是我先去问兽兽,想了解一些关于去牛背山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之前去过一次牛背山,对那儿的情况比较熟悉。没想到听说我要去牛背山,他说他还想再去一次,于是我们约好这次一起去。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又去问那个在空间里发那条动态的同学去牛背山的具体时间和所需费用等事情,他在做一个户外游的校园代理,近期就在做牛背山的旅行活动。一切都确定好了之后,我和兽兽还有另外一个同学就报了去牛背山的旅行团。

从有想去的冲动到最终的决定,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这倒是有点说走就走的意思。有很多内心躁动不安的人,总向往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是面对生活中的种种限制,却又顾虑太多,不敢打破限定的生活轨迹,最后往往让自己的旅行计划胎死腹中,成为牢笼中的困兽。

旅行团在星期五下午六点集合,当天下午放学后我们就从学校出发赶往市区的诺亚方舟酒店前与团队集合。晚上七点半左右出发,坐大巴七个小时到离牛背山最近的一个小镇住一夜。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领队安排了客房之后我们就匆匆睡了三个小时。早晨五点半就起来集合进山,先是坐面包车到进山的地点。坐面包车要自己出车费,一个人20块钱。

到达进山点之后,由领队带路,我们便浩浩荡荡地进山了。同时进山的不只有我们团队,还有其他由驴友自发组织的登山队和其他旅行团,一共有大约三四百人。我们沿着山腰的小路前行,可以说这是一条在悬崖中间开凿出来的过道,只能容一人行走,上方是高不可攀的山壁,下方是万丈深渊,过道边上又没有护栏,一不小心就有掉下去的危险。其中有好几处特别危险的地方,我经过那里的时候被吓得双腿发抖,只能紧紧贴着过道内侧的石壁慢慢地挪动。记得在下山回来的途中,再次经过那个危险路段的时候,有一个走在我前方的中年男人因为恐高而吓得蹲在路上不敢前进,他的同伴只好拿登山杖让他牵着一点一点往前爬。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爬山过程。如果说前面的悬崖峭壁是一个下马威的话,那后面延绵无尽的山坡就是人间炼狱。山坡被盘山而上的大路分割成无数个长短不一的梯段。盘上公路主要是让载客的越野车或者面包车经过,有的人中途经受不住爬山的痛苦,便可以搭车上山,车费根据路程的距离收取。起初与我们一同进山的人群,很多人很快就都选择的搭车上山,剩下仍然坚持徒步登山的人数已不足原来的一半。我们没有选择搭车,而是一步一步继续往上爬。

很快我们的体力就开始不支,还没爬上几个坡就已经感到双腿酸痛,口干舌燥。我们只能放慢速度,每爬上一个阶梯就要停下来休息两分钟。登山过程中最不能缺的就是饮用水,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都要喝大量的水,上山之前我在背包里装了两瓶1.5升的矿泉水,还没爬到一半路程,我就已经喝完了一瓶,剩下一瓶还要留着在山上过夜和下山的时候喝。还好沿途会经过一些自然村落,那里有可供上山人员暂时休息的小店,店里可以免费加水,于是我在店里加了满满一瓶水,并向老板道了谢。回来的时候,我又在一家小店里加了一瓶水,可见水是多么的重要。

和水同样重要的,还有一些既便于携带又含高热量的食物,比如压缩饼干、自热饭、士力架、火腿肠、红牛等,这些都是兽兽叮嘱我必须要带的。因为这些食物能在登山途中补充足够的能量,可以很快恢复体力,用兽兽的话说就是“这些东西到时候都是能救命的”。在登山过程中,只要感觉到有体力不支出现四肢无力的迹象,就需要停下来吃一些士力架或者喝一瓶红牛。然后休息两分钟,等恢复一些力气之后再继续走,这样就能一直保持有足够的气力可以持续爬山而不至于掉队。掉队是很危险的,首先掉队会因为跟不上大部队而可能迷失方向,其次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不能及时得到其他队友的支援和帮助很可能会陷入困境。

我们跟着队伍一路走走停停,速度并不快,因此从起初在大部队前锋落到了最后的靠后位置。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再加上地势越来越陡峭,身上还背着30斤左右的负重,爬到最后的登顶阶段的时候,我们已经累的不想动弹,只要一坐下休息就不想再站起来往前走。这是一个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身体上的疲惫可以恢复过来,内心的懒惰却很难克服,这需要自己的心更加坚定,让自己的意志战胜身体和内心的惰性。只要战胜了自己,就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无论是生活还是旅途,在自己感觉到最疲惫的时候,往往就是最接近成功的时候。看着山顶就近在咫尺,我们顿时感到兴奋和一阵轻松——爬了11个小时,终于要登顶了。于是我们拄着登山杖,一步一喘气地向山顶缓慢地走去。

到达山顶已经是下午5点多,站在山顶往下看,半山腰已经被大片的云雾覆盖,无法看到下面的风景。映入眼帘的只有洁白的云和远处巍峨的雪山。因为山上的天气多变,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所以没有看到山顶的日落,实在是有些可惜。于是我们开始去找我们的领队,让他给我们安排今晚住宿的地方。很快他就让一个客栈的老板来把我们领走了。

那个老板把我们带到一栋狭长的木房子里,这是一栋外层有塑料帆布覆盖着的房屋,里面用隔板分成几个大致相同的房间。房间里是一张很大的床,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床上整齐地摆放着十个枕头十张棉被,兽兽说这是通铺,每人一个位置,能睡十个人。后来我发现,这种通铺是男女共睡的,我们这的这间房里就有两个女生,不过他们都是和自己的同伴一起,所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是在山上条件简陋,大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虽然没那么多讲究,但是山上的厕所实在是太差,从正面看去还有门帘遮挡,但是侧面却没有任何遮挡,在里面上厕所简直和露天一样,有人从路边走过便能看见里面的人,我只好忍着不在这样的厕所里方便,等到了晚上山上一片漆黑的时候再到外面没人的角落里解决。而且山上没有水,连基本的洗漱都没有,只能拿纸巾擦拭脸颊然后就这样入睡了。

前半夜因为天气不是很好,没能出现满天星河的景象,有些人只好等到后半夜再起来观看星空。我想看的是山上的日出,星空对我没有太大吸引力,所以就没有跟着起来看。

但是山上的夜晚时分寒冷,又因为海拔高空气稀薄,而且我们这间通铺里原本10个人的床位挤着睡了12个人,所以这一晚上并没有睡好。不过所幸,我最担心的高原反应没有出现,只是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兽兽却有点轻微的高原反应,他说他上到山顶之后就有些头疼,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疼痛加剧根本没办法睡觉。不过第二天起来就好很多了,还好没有太大的问题。

早晨5点半我们就醒了,便开始等待日出的来临。这时候的天空还是一片星河,没有半点日出前的征兆,我估计日出时间大概要在7点左右,于是又继续回床上躺着。直到天蒙蒙亮了我才爬起来朝最顶端走去,这时候的山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寒风中等待着云海上的日出。

墨色的天际开始变得暗红,慢慢地泛起橘黄的光亮,将天边的云海燃烧成一条明亮的彩带。太阳躲在云海下方,慢慢露出头来,起初只有豆粒儿大小。缓慢地上升,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开始绽放她的光华。人们站在山头欢呼雀跃,大家都在为新升的太阳呐喊感叹,将清晨的寒冷蒸发在云霄之上。金色的阳光踏过柔软的云海,映在人们喜悦的脸庞,所有人都忘却了奔赴这场盛大的美景所经历的艰辛,仿佛获得一次新生。

远方伫立的巍峨雪山,在沉默中等待着霞光的洗礼。皑皑白雪倒映着温柔的光辉,将整片山脉变得金光灿烂,仿佛披上了一层袈裟,庄严而奥妙。不知是谁在人群里惊呼一声:“啊!快看,出现佛光啦!”于是人们纷纷向云海里望去,只见在一处山顶倒映在云海上的影子顶端出现了七彩的光辉,形似神话中佛祖身后的那束光圈,散发着神秘的色彩。

直到8点多,太阳褪去绚丽的华彩,开始释放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山顶的人们才意犹未尽地往山下撤离。我回到客栈的时候,兽兽他们已经找了我快半个小时了。如果我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先行下山了,因为我们的团队大部分都已经下山了,在最后收尾的领队说我们几个是最后下山的,其他人早就走了,我们只好跟着领队往前追赶大部队。

我们按原路返回,因为全部是下坡路所以只用了5个小时,还不到上山所用时间的一半。因为路况陡峭,下山的时候特别伤膝盖,兽兽有过经验所以特地带了护膝的护具,而我和另一个同学因为行程匆忙并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在下山途中很明显感觉到膝盖的疼痛。

回到集合地点之后我们就坐上了领队安排回成都的大巴,兽兽说:“回去之后可能脸上和手上会脱皮。”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山上的紫外线太强对皮肤伤害很大。还好我们没有穿短袖爬山,否则两支胳膊会被晒得像烤猪蹄。”我一看我的手,果然手背的皮肤已经变得通红,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回来的途中我们相互看对方拍的照片,兴奋地聊着山上的美景。兽兽说,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出去玩怎么样?像我这样没有户外运动经验的菜鸟来说,要想参加户外旅行,能有个人带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所以我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本来就是这样。不想被生活禁锢,就不要顾虑太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看生活之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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