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相互亏欠,我们凭何怀缅

《瑞安日报》刊登


人生总是太匆匆,一转身,我们已老得不成样子。

出差在外的先生视频打进来的时候,我正焦头烂额寻找儿子的校服。与他对话显得很不耐烦:“儿子明天开学典礼校服还没准备好,还有,晚上的作业还没来得及检查,没空跟你闲聊,就这样,挂了。”

不等他回答,我摁掉视频,进入抓狂的睡前战斗中。而此之前,我耐心安慰和鼓励了一个为孩子学习焦虑的家长,费时一小时,且句句绞尽脑汁,发之肺腑:

我的洪荒之力还没使出,孩子们已经表现如此好,我很满意!
提高作文方法,一靠阅读,二靠练笔。亲子阅读很重要,怎么做,聪明的你想必早已心领神会。

……

接着同学求助我找辅导老师。我把业界口碑不错的文友推荐与她。为了不致唐突,和文友微信互动,几个回合后,征得文友同意,把他的微信名片发送给同学,时针走了一节课。

断断续续聆听一个好朋友举办慈善晚会的全部设想,时间又溜走了二十分钟……

和所有人的互动中,我展现了良好的风度和全部的温柔,适时奉献了所有的智慧。对于先生,只是一声简单粗暴的“挂了”。

等孩子安睡,夜归宁静后,打开手机,反思自我,梳理情绪:

刚才对不起,态度不好,把耐心给了别人,对你急了点。
没事,这就是真实的你,我已经习惯了。

手机屏幕上是宽容的笑脸、安抚的熊抱。

……

王菲沙哑通透的嗓音流过电波在房间回荡:我们要藕断丝连,我们要互相亏欠,要不然凭何怀缅?

吉他伴着提琴低低诉说人生的无奈。

《匆匆那年》电影画面记忆不深,主题歌却非常走心,

我们要互相亏欠,要不然凭何怀缅?我们对最亲最爱的人总有一份亏欠在心头。因为知道只有ta包容你的无理、任性、坏脾气,捏准了ta的弱点,即使肆意欺负,ta也不会离开。

为人父母,总以为大人忍受孩子的坏习惯,却不知一直是孩子在迁就大人的坏情绪。孩子考上大学,分别那一刻才知道彼此互相亏欠。

大人亏欠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而孩子觉得亏欠大人一个满意的分数。互相亏欠呵,又互相怀念,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徒留岁月深处空惆怅。

做老师的永远在学生面前夸以前的学生怎样怎样好,一个转身,当现届学生变成了前届学生,又时常会在新生面前夸起已经渐行渐远的老生。老师啊,永远欠学生一个当前的表扬,以至于以后的岁月念念不忘。

毕业那天,一个孩子在QQ空间里传上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空无一人的走廊,人去楼空的教室,散发余温的食堂,安静的图书馆,还有那座风雨中静默的鲁迅像……原先熟视无睹的风景在镜头里竟是美得令人心醉,刻着丝丝眷恋、点点缱绻。以前没有好好珍惜学习机会,转眼成过客了。含着泪的微笑,含着梦的蝴蝶,都远去了,注定此生亏欠,才有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同学会,集体追忆那晚霞中的红蜻蜓。

过去值得眷恋,是岁月善意落下的悬念,入梦前情不自禁怀缅,因为我们曾经相互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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