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传说中的本职
成小城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平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穿的衣服很多是亲戚朋友淘汰的，很少逛街，很少出去吃饭，不追求名牌，也不用那些护肤品化妆品之类的。所以对于小城来说这工资虽然少的可怜，却也对自己的生活造不成什么影响，于是努力安慰了一下自己。“反正工作也不累，这钱，也许转正以后就会好了。”
“还可以，想当初我们在部队的时候，一个月才十几块钱。”童熏探过头来看了看小城的工资条。童熏比小城大二十岁，好奇心总是特别茂盛。小城家里什么情况，刚来几天，就被童熏了解的一清二楚。
“哦。”“那难道不是因为你在部队的时候，物价水平也低么？”后面这句是小城心里想的，
在老干部局，除了筱琪和艾雨，所有人的年龄都足以当小城的长辈，所以说的话也经常是倚老卖老，常常感叹小城是独生子女，赶上好时候了，不像他们年轻时候如何如何。小城不否认，这些人中很多都是过过苦日子的，而且是那种小城无法想象的苦日子。可是就工资这一点来看，挣十几块钱的时候，买东西大都是按“毛”和“分”算的，现在小城确实多挣了100倍，听起来很吓人，可是物价涨了又何止100倍呢。而且，当工资只有十几块的时候，没有人会为了房子而操心，但凡好一点的单位都会分房，政府和部队更是如此。现在，恐怕小城挣上一辈子的钱也买不起一套房子。
“咱们过节还有点过节费，一年4000。半年发一次劳保用品，也还行。”科长向小城介绍着其他的补贴。
“还有加班费。”童熏也想起来。
“加班费，她没多少。”
“那倒也是，估计她加十个班，还没有尤老师一个班钱多。”童熏调侃了一下尤明。科室里一下欢笑了起来。加班费是按照工资比例来计算的，尤明是这个科里挣的最多的人，自然经常被大家当作“大户”来调侃，尤明也很愿意跟大家开玩笑，眉眼间带着一种“怎么着，羡慕吧”的得意，沧桑的皱纹夹杂着稚嫩的笑容，似乎真的可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这个中年大叔。
成小城属于那种愿意踏踏实实工作，不愿意计较太多的人。面对和谐的同事关系，不多不少的工作内容，每天都能学点新东西的环境，小城还是很知足的。所以每天都用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干劲对待每一个工作。
“马上该开全区的座谈会了，区委书记讲话你来写吧。”
“我？！区委书记讲话？！”从来不关心政治的小城，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区委书记究竟是谁，只是听起来想很厉害的角色。
“也不能总是打杂吧，试试。”章旭之鼓励着小城，“一般像这种全区性的重大活动，区委书记讲话都是由各单位先草拟好的。你先看看以前的讲话，还有时间，慢慢来。”
小城点点头，感觉科长给了一个十分艰巨又重要的任务。小城仔细阅读着以前的讲话，注意收集每一张报纸上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可真要下笔的那一刻，小城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小黑，你最近忙么？”小城打通了好朋友的电话。
“还行，怎么了？”
“想找你帮个忙。”
“你说。”
“我们科长让我写区委书记讲话，我不会写。我是学理的啊，写个信息啥的还能应付，这个写区委书记讲话，我真的不行。”
“大姐，我也是学理的啊。”
这话一下把小城噎住了。光想着谁学习好能帮上忙了，没有想到这一层。“那好歹咱俩一起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凑合出来一篇呢。我现在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嗯，那行吧，不过不保证有用啊。”
“太好了，明天周六，来我家吧。”
“行。”
和小黑约定好了之后，小城向科长借了科里的公用笔记本。周六一整天，就和小黑一起在家里研究这个讲话稿。
“你觉得这么写怎么样？”
“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词。换个什么呢？”
小城和小黑似模似样地进行着深入讨论。一整天，终于弄出了一篇让小城觉得心满意足的讲话稿。周一一上班，小城就迫不及待地交给了科长。
章旭之看着小城的稿子，没有说话，一直在摇头。小城也不敢插嘴。
“不太行。稿子没有层次，也没有突出的重点。”
小城使劲咬着嘴唇。
“你看啊，首先，标题要有提纲挈领的作用，一个好的标题能让整个文章都亮起来。然后这三点，要突出一个递进的关系，要让人知道你整片文章的重点在哪里。”章旭之严肃地说着，小城仔细地记录着。
“再改一改吧。你什么专业来的？”
“地理信息系统。”小城本以为又要开始传统的无聊对话。
“哦，我研究生学的是地质勘探。” 章旭之平常话不多，可说出来的话总是可以具有惊人的效果。
“科长居然知道我的专业。”小城瞪大眼睛，简直崇敬极了。
“怎么想着干这个？”
“我也不知道，随大流。科长您呢？地质勘探，还是研究生。”
“我主要为了把户口留在这儿，而且我来的时候，单位还分房。最后一波。”
“哦。”
“现在也不分房了，工资也低，确实不容易。行了，抓紧时间改一改吧，以后有机会多练练。”
“好的。”小城按照科长的要求，日夜苦思，脑浆子几乎都熬出来了，终于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讲话稿。
“这次的讲话稿写的不错，不愧是咱们局的笔杆子啊。”张局走了进来。张局身材魁梧，据说也是当过兵的，说话直来直去。
“这次是小城写的。”章旭之丝毫没有邀功，也省去了自己帮着修改的那一部分。
“不错，跟着你们科长好好学，他可是大才子。”说着张局向科长竖起了大拇指，“我明年退休了。这位是新来的局长，姓单。”
“单局好。”全科的人礼貌性地打招呼。新来的单局身材一般，在张局的身边显得矮小了一些，浓眉大眼，也向小城他们和善地打了招呼。
“听说这个单局特别细，区委秘书出身。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还是得小心点。”童熏凭着旺盛的好奇心和超强的打探能力，成为了局里名副其实的情报中心，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其他人没有答话，小城更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只要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当时的小城还这样天真的以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