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忌

阴历九月二十六,是母亲走后的第四个年头。

恍惚不觉,回首依然如昨。

都说放下,去世的亲人才能超脱,如何我就是放不下,每每触景生情,悲从心头起,泪水滂沱,呜咽出声……

或许泉下的母亲也有感知,经常托梦与我,情景却是模糊,母亲只是不说话,安详的看着我,总是不舍的醒来,怕醒来再也看不见。

黄土能埋住骨灰,却不能隔开血浓于水的亲情,每到清明时节给父母亲扫墓,看着高高隆起的坟头,脑中不时浮现父母在世时的情景。

父亲于04年患病去世,同年母亲也重疾住院,便血一直止不住,人也一阵一阵昏迷,医院要开刀做手术,因为不知出血点在哪,当时母亲已是73高龄,我们姐妹都不同意,后来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让我们回家,签字后我们把母亲拉回了家,当时全家把能想到的关系都找了一遍,最后姑姑找了一个在军区医院退休的朋友,他建议输血,每天打免疫球蛋白,连续打了半个月,母亲终于醒过来了,醒来后说这几天一直和奶奶还有父亲在一起,他们不让她回来,我们都权当她是神智不清。

后来母亲好了后,我才告诉她,我跟三姐去给她问过一个半仙,据说很神,她算的母亲还有十年阳寿,现在不用害怕,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寻求点心里安慰罢了,只要母亲没事就行,说来也怪,母亲14年冬天去世正好十年,真这么灵吗?

母亲为人善良本分,一生勤勤恳恳,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同亲戚邻居关系都很好,只是有一件事一直让她觉得有愧,就是没有为父亲生个儿子,奶奶全家包括父亲一直为这件事难为母亲,母亲没读过几年书,一生都为这事在婆家抬不起头,地位也越来越卑微,父亲也多次对母亲动手,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高血压,心脏病,风湿关节炎,胃还不好,我们多次劝母亲跟父亲离婚,但是她怕丢人,怕别人更瞧不起我们。

后来父亲走后我们就建议母亲跟我们同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但是母亲一直不同意,仍然独居在老房子,平时自己做饭,有时姐姐们会去给她送点吃的,但是每次回去发现母亲心情非常差,腿脚也因为跌倒越来越不利索了,有几次我是强行把她带回来住上一段时间,来了后胃口也好了,心情也好了,下楼能在小花园溜达一圈,只是母亲现在已经不认得我了,每次叫我都不是一个名,叫啥我都答应。只要你在就行。

母亲舍不得家里的姐姐和老房子,住上一段时间就要回家,回家听说老伙伴们谁去世了,就会喃喃自语:“唉,都走了,走了好啊……”

母亲对生死早就看开,经常开导我们,说有口气活着就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亲的人时间久了也就忘了,等我不在了,你们也不用哭,那都是哭给活人看的,死人是看不见的。母亲,为什么这么久了我想起你来还是泪水止不住?

母亲性格里有悲观的一面,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凡事不争不抢,你们觉得好就行,我自己吃亏没关系,所以一生过得很憋屈,从来不敢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也是父亲最瞧不起母亲的地方,说母亲没主见,墙头草。其实母亲是被父亲压怕了,心里就惧怕,一生胆战心惊,最后落的一身病。

母亲于14年初冬病重,卧床半月,滴水不进,大夫说她是有意识的绝食,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我们日夜守候在床边,轮番求她,想劝母亲能主动吃饭,但是母亲去意已决,牙关紧咬,流食也没法送入,大夫也说,年龄太大了,不要再折腾了,病人即使能吃下饭,也拖不了很长时间,身体太虚弱了,走也是一种解脱。

母亲于九月二十六晚九点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母亲走后不久,四姐自作主张把老房子卖了,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当时母亲还没有过百天,当时的愤怒压过了悲伤,我想过要回去跟她理论,后来想想,卖都卖了,回去了又能怎样?只是以后再回家只能到墓地跟母亲唠嗑了,再也无家可回,都说妈在家在,妈不在了,家有没有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母亲走后一段时间我心情非常低落,有点轻微抑郁,经常独自落泪,心情差到极点,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想起母亲一生遭的罪,受过的苦,时常半夜惊醒,希望母亲泉下有知,来世我们还做母女,只是我来做母亲,你做女儿,我要好好照顾你,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断断续续写下这篇文字,已泪不成声,此刻我们心心想通,妈妈,你能感受到吗?女儿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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