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盛夏的午后,天上看不到一丝云,火辣辣的太阳把地面晒得滚烫,大地象一个巨大的蒸笼,一阵阵升腾着热浪,直教人喘不过气来。我和国庆头上戴着用柳条编的草帽,与往日一样,去村后的河里洗澡(游泳),而这期间一个必不可少的内容,就是偷看女生洗澡。
我们村名叫龙王村,是江苏最北端的一个小村子。村里没有龙王,主要因为村后的龙王河而得名。龙王河约有一百多米宽,河水有深有浅,浅处水仅及膝,深处有一人深。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龙王河还是十分干净的,河水碧绿清澈,河床上铺满细沙和鹅卵石,河道中间错落有致地长着一簇簇的芦苇和蒲草,景色十分优美。
一到夏日,龙王河便成了村里人的洗澡之地。男人、女人自然地分成两块,相隔约半里,中间有个较大的转弯足以阻挡相互的视线。村里民风淳厚,洗澡的男女多半光身入河,也有少数矜持一些的女人,穿着小衣下水,身子没在水里之后才脱下来。每当夏日傍晚或是午后,河中一片白花花的屁股蛋子,煞是壮观。
为了偷看,我和国庆会先行游到男女洗澡相隔的河水转弯之处,事先准备好一根上下贯通的芦柴,一头含在嘴里,另一头露出水面,将身子潜入水中,游至距离女生玩水最近的一簇芦苇丛里,藏身其中,瞪大眼睛盯着那些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异性身体。现在想来,完全是出于男孩子对异性身体一种莫名的好奇,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那一年,国庆12岁,我10岁。
02
我家和国庆家是邻居,他比我大两岁,他属虎,我属龙。国庆他娘是个漂亮的寡妇,国庆七岁时父亲生病去世,他娘带着他和他四岁的妹妹过日子,生活比较清苦。而我爹是生产队的队长,家里生活条件还算不错。
我和国庆从很小就在一起玩了,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用当时刘兰芳说评书《杨家将》里的话来说,就好比孟良和焦赞,“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因为比我大两岁,国庆对我一直比较照顾。记得上三年级时,我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欺负,听到消息后的国庆,从远处飞奔过来,一个踹腿就把其中一个给踢倒了,然后他把几个人拉着站到一起,让我挨个踢他们一下,我不敢踢,他又帮我每人踢了一脚,并放下狠话:“如果我知道你们再欺负我弟弟,你们几个我见一次,打一次!”从此,所有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上五年级会打架的哥哥,再也没有人敢在学校欺负我了。不过为了此事,国庆也被老师狠狠罚了一回,他娘也被老师叫到了学校,不过他愣是没有认错。
知道国庆对我好,我也是心存感激的。那时候农村各家都没有什么零食,家里烙的煎饼也就是我们所谓的零食了。每次去国庆家,我都会拿上一个煎饼,里面放上我最喜欢的虾皮和大葱,到他家后,我会和国庆换吃他们家的地瓜(红薯)煎饼,理由是我觉得地瓜煎饼比小麦煎饼甜。每次嘴里吃着有点碜牙的地瓜煎饼,看着国庆和她妹妹吃着我带去的小麦煎饼,我的心里总是比自己吃还舒坦。之所以要换着吃,是因为国庆总是坚持不吃我送他的东西,只有换了吃他才肯接受。
庄邻都说,这两个孩子,明明一只虎、一条龙,非但没有龙虎斗,反而好得象一个人一样。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国庆救过我的命。
03
我八岁那年的夏天,还没放暑假,天却已经热了起来。一天中午吃过午饭去上学,到校后几个同学相邀去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水塘游泳,有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和我们一起去的,国庆也在其中。
由于我当时还不怎么会游泳,下水后就在距岸边很近的地方,找到一根伸到了水里的老树根,用两只手抓住,把头露出水面,身子放平,练习用脚背打水,只有腿不停地上下摆动,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体沉下去,这也是练习游泳必须要做的一个动作。
大一点的同学都在深水区玩,他们比谁游得快、比谁扎猛子远、比谁憋气时间长,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看着他们玩,我心里很是羡慕。
为了更快地加入到他们之中,我更加用心地练习起来。用心练的结果,就是让我很快便能够保证自己不往不里沉了,我试着放开了抓住老树根的双手,在水中做前后划动的狗刨动作,居然可以自己游了。我高兴坏了,练得更加努力了。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上课时间快到了,游泳的同学也陆续地离开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由于我练习得过于专注,以致于我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漂到了深水区,当我发现的时候,体力已经不能支撑我回到岸边了,我张嘴就喊救命,而一张口,水便顺势呛进了喉咙里,我在水中拼命的挣扎,那一刻,年幼的我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我以为我死定了。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一只不大却很有力的手抓住了我,把我从深水区拉了出来。是国庆救了我,他连拖带拽把我弄到了岸上,我趴在岸边吐了好多水。而这时我才发现,整个水塘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国庆严肃地告诉我,这件事和谁都不要说,如里说了,以后大家都没有澡洗了。我坚定的点点头,我知道,我必须听他的。
我俩回到学校,已经迟到了。虽然我们没有承认自己去游泳了,但聪明的老师用手指在我腿上划出的那一道深深的白色印痕暴露了我们去玩水的事实,于是被罚站在教室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