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雪山文苑【秋.故事】主题征文活动

葡萄树，静静地长在窗外。

葡萄树在小院的几度春秋，足以成为一个动人的故事，又像把一个刚落地的娃娃终于养到可以放心的送进校门，读书学习的过程。

一、落户

六年前的春天，先生的朋友从千里之外的昌黎葡萄研究所快递回来两棵葡萄苗，那是他们多年培育的新品种，送作我们乔迁新居的礼物。

两棵小小葡萄苗刚来到我的小院时，分别盛在两个鼠标大小的黑色塑料皮盆托里，半只手掌高，孱弱，瘦小。

我真的担心自己挖的坑如果稍大了些，会不会把它们全埋住。于是我专门跑到花卉市场买来一套袖珍工具：小铲子、叉子、剪枝钳子，全配齐了。

我用手掌细细比对着葡萄苗的高度，认真的给它们挖了两个不深不浅的小坑，既能埋住根，又能露出头，浇足了水。

我又担心它们在扎根之前被春天的暖阳晒焦，白天用一个大塑料盆把它们盖上，晚上拿掉。终于，半个月过后，它们可以在新家园里，白天也能享受日光浴了，水灵灵的小苗彰显出了优良基因的魅力。

到了暑假，葡萄苗已经长到我的膝盖高了。

七月华北的酷暑天气最适合植物生长，葡萄苗开始吐须，并滋生出侧芽，细细的藤已经支撑不住它一米多高的身躯。我找来两根竹竿，插在土里，用绳子把葡萄藤绑缚在竹竿上，攀附着竹竿，它们爬的更快了。

暑假里的我几乎每天都到小院看它们几次，并通过上网查葡萄的种植知识和养护方法，一边对照图片或视频资料摸索。不多久，我熟练地掌握了葡萄的基本管理方法：抹芽、绑梢、去卷须、剪枝、掐尖……

这一年，葡萄藤和竹竿成了一个整体；这一年，葡萄藤的高度超过了我的身高。

二、搭架

第二年，清明节前后，葡萄吐出新芽。

一天，我的西邻居，先生单位的一位退休老先生，对我家先生说：“老兄我家的这些竹竿和镀锌管，是我请人搭葡萄架余下的，你若不嫌弃，拿去给你家的葡萄搭个架吧，也给我的小院腾腾地方。”

于是，在那个春天的下午，两个忘年交，一个年过六旬，一个不惑之年。两个男人，一个现学现卖，一个现学现用，居然打造出一个比老先生花钱请人搭建的效果还好的葡萄架来，引得邻居们啧啧称赞！

葡萄苗终于有自己的房子——葡萄架。

老先生一个劲儿的说：他家的葡萄架交学费了，是试验品；我们家的葡萄架是精品。

看来不管做什么事，多练一遍手，效果就是不一样。

这一年，葡萄长得非常欢实，一个夏天爬满了多半个葡萄架。

这一年，我买了一架梯子，熟练掌握了新梢摘心和副梢处理等的技能。

书上说，只要前两年管理到位，第三年一定硕果累累。

我期盼着......

三、 挫败

第三年，葡萄的生长几乎完全覆盖住偌大的葡萄架，叶子间隙冒出一串一串的白色的针尖大小的花儿，像一串一串的满天星，缀满枝头。

每一朵都那么小，不敢触碰；每一穂那么美，不忍离开。

一周左右，每一穂满天星变成一穗穗米粒大小的绿水晶串；两周左右，枝头变成绿豆粒串成的水晶串；葡萄的生长速度是惊人的，紧接着如黄豆、如花生、最后如蚕豆、如乒乓球了，完成这一过程仅需3-4个月。

这期间需要大量的人力行为，如开花时要掐掉花穗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否则果实会灌不满浆；挂果期间要定期施足肥料，否则会养分不足，出现瘪果；要每周注意绑梢、去卷须，否则会压断枝条或耗费营养等等。

开花期间，虽然我也在掐尖，但实在不舍得下手，做不到三分之一，更别提二分之一了，只是象征性掐掉穗梢的几朵小花。

施肥时间段，为了弄到生物肥，我也曾在周末跑到菜市场一下子买三四条鱼，就为了向商贩多要些鱼肠子。回家后，深挖坑、掩埋、浇水，用掉我小半天的时间。

为了给葡萄喝淘米水，上半年我几乎每天晚上都熬小米粥。但望着枝头那串串绿水晶，心里还是满满的成就感。

问题还是慢慢地都出来了，由于我不舍得下手，处理葡萄花穗儿时掐掉的太少，留在枝上的葡萄太多，葡萄串的下段部分全是瘪的，严重营养不足。

七月初，颜色开始逐渐变红，引得鸟雀驻足、啄食。等感觉已经成熟可以采摘时，却发现所有上面饱满的红色葡萄粒被小鸟吃的只剩下葡萄籽，下端因掐尖不够而干瘪，剩下的中段部分已所剩无几了。

这一年，也辛勤耕耘，也貌似果实累累，其实却因经验不足、方法不当，而收获甚微。

四、收获

第四年，我依照着百度百科的经验介绍，并结合抖音视频，掐足了尖，且掐掉了所有品相不好的花穗，只留下二十串左右，施足了肥，浇足了水，并且在葡萄着色前期套上了淘宝上买的葡萄专用袋，以防鸟雀啄食。再给每一串葡萄套袋时，我都小心翼翼，给它们套上不同规格的袋子，有20厘米、25厘米、30厘米、36厘米等等，以满足他们后期的发育。我信心满满，期待着。

2周后浇水，发现一串套袋葡萄掉在地上，打开一看，里面已经部分发霉。细查原因，葡萄袋底部应该结合实际情况实时撕开预留缝隙，我却自套上再无理会，葡萄得不到呼吸，窒息而发霉。

还好，终究还是有几串是完好的，色如紫苏，形如水晶，味若醴酪，一粒入口，酷暑皆散，烦恼尽去。

之后两年，我的管理技术日趋成熟，年年也有硕果可收。

树不负人，我始终相信。

我闲暇，浇水、施肥、剪枝，它生长；我忙碌，一个月没顾上理它，它依旧在窗外绿着，绿色的藤铺满整个葡萄架，不负你闲暇时曾经的浇灌和修剪。

感觉自己更适合做一个真正的园丁，每日穿梭于田间、地头、苗圃、园林，看看这棵幼小的树苗，给她滴灌，冲她笑笑，她长得更漂亮自信；安慰一下那棵生病的老树，给她输上一袋营养液，她活得更加豁达乐观；鼓励一下那棵雷雨中攲斜的树，给她支上一个三角架，让她早日恢复挺拔身躯，再次站成美丽的风景。

树不负人，人亦如是。

作为一个老师，总相信有那么一天，每一个孩子都能蜕变成属于自己的那棵树。

波，一个坚毅的男孩。高考结束，成了宇航员杨立伟、费俊龙、聂海胜的校友，开始翱翔于蓝天。大四毕业前夕，却因身体原因，被淘汰出列，终身只能从事地面飞行指挥工作，再也不能翱翔蓝天，更无缘于宇宙太空。

  几年后，他在自己的新领域有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突破，长成了飞行指挥领域的一棵参天大树。

洋，一个从不爱读书学习的男孩，痴迷游戏，父母生气，老师失望。那天偶遇，老远喊我，告诉我他在全市最繁华的商城楼下开了一家儿童阅读馆，并邀请我进去看看。

他是在弥补错失的读书时光吗？我开玩笑说：孩子，你在行善积德，我真担心你开的是游戏厅呢！大男孩腼腆地笑了。

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洋，成年后，努力在为孩子创造一个美丽的天堂时光，他长成一棵属于孩子们的大树。

雷，中途插班到了我的班里，却很淘气顽皮，蓝球比赛差点把政教主任围攻，并且除了体育，什么都拒绝学习。那次，我们的车抛锚在路上，打了救助电话，结果来救援的是我的淘气包弟子雷。得到救助的一刹那，我仿佛感受到了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幸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雷也蜕变成属于自己的那棵大树。

萱，2015年2月曾经冲破西安交大少年班的初试线，却跌倒在西安交大800米的赛道上。她，爬了起来笑了笑，拍了拍手，回来了。

三年后，2018年7月她拿到了清华大学的立体通知书。当我把她嵌着清华门的通知书在学弟学妹们面前缓缓打开时，全年级的学生沸腾起来……后来，一个叫千的小女孩走到我的跟前说：“老师，六年后，我也想要一张萱学姐一样的通知书。”我紧紧地抱住小女孩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萱，成了无数学弟学妹心中的一标志型的大树。

我时常恍惚自己的身份，园丁和教师，那个是我的主业。

六、人与自然

今年葡萄成熟前后，我电话母亲：“为了防止鸟雀啄食，我准备再给葡萄套上袋子。待到成熟，我给您老人家送去品尝。”

老母亲在电话那端慢悠悠的说：“不要套了，鸟吃一些，人吃一些，挺好的。”

是啊，鸟吃一些，人吃一些，挺好的。

突然想到前一段和朋友聊天，她们说，每天早上被闹铃闹好几遍才能起床，太困了。

我知道，每天早上叫醒我的不是闹铃。

早晨四五点，我的窗外就处处闻啼鸟了，早起的鸟雀快乐的在葡萄架上下翻飞，寻找最甜美的可食目标。

母亲是对的：

大自然的果实，大自然的孩子都有资格享用。否则，我的窗外，哪来的鸟鸣声呢？

窗外的葡萄树叶又在在秋风中翩翩起舞，我仿佛听到她们快乐的在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