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看见小兰在这巷子里洗澡”说这话的人是我大伯,在我们村子比他高一辈儿或者同辈的人都叫他“夜壶”,所以有时我看见他就把他那圆脑袋就想成了夜壶,那实在是不敬。说他疯癫,充其量就是半个疯子,说的话从来就不过脑子。这句话说得倒是轻巧,但着实把当时在地坝里歇凉的人吓一跳,但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因为巷子是全院子的人过上过下的过道。大伯在众声的“真是个疯子,乱说”中无趣地回到了他那老母留下来的土墙房中。
这句话中的主角‘小兰’就是我隔房嫂子。。我嫂子的容貌在我们村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虽然在农村免不了要风吹日晒,但看起来还是干净细嫩的,就像磨出来的黄豆花一样,一点皱子都没有。她勤俭持家又孝顺,村里人都说我哥有福气,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村里面的一些男人就经常逗我侄儿“昨晚你爸和你妈打铺盖没有哇”?我侄儿太小不懂事,有次还说“有天晚上,我睡着睡着床就垮了……”
谁也不相信一个半疯子的话,大概是光了大半辈子,想女人想疯了。院子的石地坝通风,降温快,大家还是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端着碗,坐在谁家屋檐下的石凳子上,边吃边在地坝上歇凉,顺便摆点龙门阵,无非是:“河对面石匠家里又生了个儿子”、“今天窑子(四川方言,即煤矿)又整死了个人”……
这几年,附近的窑子都被政府砍了,说是风险太高,事故频发,剩下的个把窑子靠给政府多塞点钱,还勉强经营。正是因为这几年窑子倒了,之前靠煤炭谋生的男人们大都跑沿海去了,一年到头才回来一次,我哥就是其中一个,把我嫂子,她半身瘫痪的公公,我八岁的侄儿甩在家里,这也是不得已。
今天河对面石匠家给儿子办满月酒,院子里空落落的,大概都去吃酒去了吧。但我们家没去,因为我家的牛在今年开春儿吃了石匠家的麦子,为此吵了一架。我妈又在叫我了,叫我到梁上把牛牵回来。
牛绳系了个死扣,就在我准备俯下身用牙齿咬开时,我看见一个红衣服在玉米地里飘一飘的,把我吓得腿软,天又快黑了,我一个人,经常听大人们说谁家要是生了孩子不想要或者夭折的话就埋在这梁上,因此这梁上也叫野孩梁。我赶紧把牛绳咬开,可这时,我看见两个人影,像两条蛇一样的纠缠在一起,像饥饿的婴儿抱着空奶瓶一样地攒劲儿吸着,像一个口渴的老太爷喝刚泡出来的茶开水一样地吮着,呼啦呼啦的。喘息声漫过半亩玉米地,偷吃玉米的老鼠都吓得远远的,白乎乎的视觉和呻吟的听觉猛然扎进我大脑,像一只水鸟扎进水里擒住鱼一样擒住了我的神经。手掌被地上的刺划了一条长口,疼得我直甩。这场面我可没见过,我赶紧吆牛回家。
我把牛绳咬开,赶我的牛走,可牛就是不走,我用牛绳打它的屁股,我才发现那牛屁股下面跟往常有点不一样,一根像两根胡萝卜一样长的通红通红的东西就在两腿根部突破了皮撑了出来,撅得老高,几乎顶着肚子。我就好奇了,是不是出了毛病,突然长出来这么一大个,得手术吧。我捡个树枝去刨了刨,结果那牛突然转向我,顶着牛角冲着我过来,我扔了牛绳把腿就跑。
回到地坝上,我看到了我侄儿。
我问“你怎么没去河对面吃酒啊”?
他回答:“我妈没去”。
“那你妈呢”?
“她说她到梁上掰玉米去了”
我心想:“这才什么时候啊,还没熟就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