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踏入社会时农村几乎都下放土地到户了,三山一水五分田,除了能吃饱饭,要想有大发展就只有目光向外,跳出农村去打工。那个年代出生的农村人,百分之八十都有打工的经历。
当年到成都找工作,三四十元一月,有时在九眼桥桥洞下睡几晚上(省住店费)都不一定找得到工作,把身上的钱花光了也只能悻悻而归。
九十年代初听说上海好找工作,伙同几个同乡来到上海浦东,在码头上做装卸工,水泥,河沙,石子等凡是脏话累活都干,一天每人上下六七十吨货物。口渴厉害了就俯身去喝河水,但抬头就见到河上面几砣大屎漂过来,恶心死了(那时年轻,火力壮,没见得痢疾之类的消化道疾病)。最苦的是下水泥,粉尘大腐蚀性又强。五十公斤一袋,扛两袋就是二百斤,走在又长又陡的跳板上摇摇晃晃的,胆小人的徒手都不敢在跳板上走。一天下来,就只能看到人的两个眼珠在转,哪里还看得到个人样。全身是汗,连鞋里都灌满汗水。水泥的强腐蚀性,加上汗水绞绊在一起,几天就把我十个脚指甲蚀坏脱落了。一迈步,痛得刺骨钻心。那滋味,可以和江姐在渣滓洞受竹签刑有得一比。脏,累,苦自然不用多说,但一个月下来,能挣一千多块,居然比内地一个县长工资都高。哈哈哈,干一年下来,回到乡里就是人们羡慕的万元户啦,心里也漂荡
起一股暖流,舒畅得忘记了疲劳和痛苦。可是,年底该结工钱啦,老板把我们一伙人的十多万工钱一夜间在歌舞厅挥霍光。钱钱钱,命相连,辛辛苦苦干一年一分钱都没有。咋回家过年?路费都没有,这可要了老子的老命。无情的被一盆冰水浇到头上,心里寒意胜过浦东野外白茫茫的冰霜。心在痛,在滴血。怎么办?怎么办?恨不得把老板抓住千刀万剐。牙帮子都咬得嘎嘎直响,血压噌噌往上涨,拳头都捏出汗水来。可是一连几天老板的人影都见不到,打电话打传呼机都杳无音讯。多方打听到老板父母在住南汇。“走,去把他妈老汉绑了。”“那可是犯法呀〞!“这么干是不是不妥啊”?心里总犯嘀咕。想着老家嗷嗷嗷得孩子,年迈体弱的父母,干一年挣了个零元回家,明年的生计又到哪里讨要,总不能全家喝西北风吧!蝼蚁都有生存权,何况是人。怒火因要钱无门而被拱了起来。钱啦,有人为你卖儿卖女有人为你去坐牢。钱啦,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家怒气冲冲地来到老板爹家。
老两口正在吃饭,正好,我们也没得饭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们煮的饭都吃了,下顿煮好又吃。他父母急得直哭。“我们要报警。””你报吧,客厅桌上不是装得有座机吗,我们正愁找不到人给我们解决这事,派出所抓我们进去我还免得愁吃住”。老板爹拿着话筒,脸色红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青筋都暴突起来。他的手指在电话键盘上划来划去,犹豫了半天也没拨号,最后恶狠狠.地把电话一摔骂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啊,畜牲,我逮住非打死你”。老爹不愧是个回国志愿军,骨子里还是有正气,懂理。知道欠我们的工钱不对,见我们没钱吃饭,也就把饭给我们管了。晚上我们就把被子一铺,睡在客厅地板上。老板爹的女婿是某公安局干部,有点办法,老板爹就央求女婿和他一起东奔西跑到处筹钱,他们并没有以势欺人。几天后把工资大头付给了我们。也算我们遇到善人,否则要想拿到工资,必有一场血战。遇到恶人,别人又是地头蛇,拼得头破血流也不一定要到工资,搞不好人财两亏。那些年法律不健全,不少老板昧心拿着工人的血汗钱跑路。好多不阳光的事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就发生了,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记住,社会好大家才能真的好。
东方不亮西方亮,我们又来到深圳。
不愧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小平广场的伟人画像,世界之窗,锦绣中华,还有八十多层高的帝王大厦(当时还未封顶)。一片欣欣向荣。同时期成都鹅市巷,宽窄巷子还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深圳是热带气候,在露天的工地上干活出汗相当于洗淋浴,连内裤都是湿透的。一天下来挣八九十元钱,嘿嘿,能相当于内地省长的工资啦(不算灰色收入的话),内心还是小甜甜的。闲暇时间逛逛荔枝公园,到读书一条街看看书。听说往返港深的货柜车司机很挣钱,就想去考驾照,看到成人大学在招夜校生又想去报名,圆上自己因贫而辍学的学业梦。谁说底层人士就不能有梦想?当兵的做着将星梦,莘莘学子有大学梦,做生意的哪个不想长成许家印,马云一样的大树。(虽然许家印在国人心中是负翁,负面形象,但大多数人要想坏到那种程度智商还是不够的)每个人都想鲤鱼跃龙门,努力的往上游。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终究还是有梦醒时分。
随着九七年收复香港日期临近,我们工地资方是港资,怕打仗,资方断了资金链,我们停工了。许多外资也跑路了,工厂停工了不少,无数打工仔失业了。几天过后工地结工资,发百分之五十。因为我们是外地班组,老板发工资唯独不通知我们班组。糟糕,老板又要拿了我们的钱跑路。类似上海时的情况又要发生。赶紧把外面玩耍的工友叫了回来,对老板上了手段。虽然有些不合法,但在当时劳动法不健的情况下,以暴制暴是不得已的选项,都是为钱而来打工的,为啥要让当代刘文釆,周扒皮们剥削?傻子才不想拿到钱!现实总是违心的牵着你的鼻子走,谁不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此处不鼓励不宣扬)对抗博弈几十个小时,唇枪舌剑,砖头来瓦子去,黑心老板被我们的正义讨薪制服了。工资我们拿到百分之七十。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尾款就永远的石沉大海了。懂的都懂。官方新闻上是平稳过渡,波澜不惊。春江水暖鸭先知。打工仔这种社会神经的细枝末梢才深有体会。失业就是灾难性的。没收入,没钱吃饭。坚持几个月后,被迫打道回府。
“流浪者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每个人,不论高贵还是卑微都是有故事的,家家本难念的经。
哎,梦破碎了,但生活总还要继续。
好在有了人生第一桶金。做个小生意。告别打工的酸甜苦辣。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于是,买了个车,跑野滴。如果买个带顶的车,光顶子就炒到好几十万一个,买不起。没想到,这河水也深得很。首先,执法部门要逮,还要钓鱼执法,每天就跟做贼似的东躲西藏。其次,社会上的烂鱼烂虾也难缠,有坐车不付钱的,更坏的还把刀子顶到你身上,“缴枪不杀”。还有黑社会要收保护费,不安时上缴保护费,你是寸步难行。TMD,这世道条条蛇都咬人呀。要想混下去,摆平黑白两道还是门大学问。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二00八年大地一声巨响,打破了原有的平静。汶川地震了。到处残墙断壁,碎砖烂瓦烂家具。伤的死的残的,一片哀嚎,几十年攒下的家当转眼成浮云。这可比七六年唐山地震厉害多了。灾情波及数个省市,受灾人口四千多万。死的就有六万九千多,一万多人失踪,伤者也几十万。难道生活又要倒退十年?迷茫,无助,悲催。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国家出手了。死了的国家䃼助,伤了的国家免费医治,房倒了坏了的每户有三人的补助一万六起,重灾区民房国家免费重建。全国各省市对口支援。国家好人民才能好,真理啊,是政府撑起了我们的脊梁。短短一两年,大地换新颜。生活又重回正轨。再加上国家四万亿刺激政策,简直又一波造富运动,生活不是大康也赶上了小康。古今中外,上下几千年还有这等好事吗?不得不为我们的国家点个赞。
花开花落,时间到2020年又起波澜。新冠病毒来了,城封了,路断了。由于人人都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而且还是突如其来的灾难,个人手足无措,职能部门有时也进退失据,有侥幸抗疫的,有搞一刀切的,更有搞笑的地方是路口的交通指示灯二十四小时亮红灯,阻断一切社会车辆通行。“卧倒,打死不准动”。全乱套了。危重病人得不到救治,有基础病疾的人扛不过去撒手人寰。别说挣钱,生活物资也拿不进来。有地方还饿死了人。不论是自诩人类文明的灯塔社会还是被贬劣质下作的贱民社会。一个口罩事件扒出了人类灵魂的丑与恶。折射出人性丑态。全都在裸奔,毁三观,活久见。整个疫情高峰期间我就没抢到过一根医用口罩,而有钱人可以包个飞机跨国打疫苗。弱势的人就像掉进万丈深渊无力无助。还好我国是全民免费接种疫苗,否则丛林社会,没钱人就只能等死。
现在虽然解封了,生活刚燃起了一点希望的亮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伴随着恒大等一系列房地产龙头企业暴雷,许多农民工失业了,勉强有活做的人一个月也干不了几个工天,收入断崖式下跌,再加上外部势力打压,脱钩断链,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大环境变得恶劣无比。许多工厂里没了订单,工人下岗了。乡村街道赶集的市场又出现少有的熙熙攘攘。都说党员干部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打工仔是哪里搬砖挣钱就在哪里搬砖。现在没有砖搬了,生活的路又走到瓶颈。真是三穷三富不到老啊。阳光似乎不再灿烂,鲜花也失去了往日的芬芳。人们的心里满是阴霾。有的意志薄弱的人彻底躺平了,工资低不干,太苦太累的太脏的活不干,轻松赚钱的工作又找不到。工地上提灰浆的,裁花种草的,干环卫的,做家政的,尽是五六十岁老年人的身影。农村种地的也全是老农民伯伯,根本没有年轻人愿意回到农村接农民的班。再过N年,农民这种职业该申遗了吧。悲观失望导致年轻人信心缺失。房贷还不了,车贷还不了,有的留守儿童的学费和生活费失去来源也落在看管他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肩上。过去西方人利用他们的话语权优势,成功洗脑了不少国人。说外国人消费观聪明,消费理念先进。比如中国人只晓得储蓄,存钱存到老才买套房子,新房没享受几天就呜呼啦。外国人是按揭买房,还了一辈子房贷但住了一辈子新房。超前消费,及时行乐。死了都比我们死得值。明里暗里讽刺我们的生活观,消费观。总之就是从行为到观念都不如西方好,都落后。灾难面前,媚外的房奴卡奴们内裤都掉了吧。在外国那么多还不起房贷的睡桥洞,失了工作的靠吃政府救济,没钱的玩零元购。当然我们国家也有睡桥洞的,那是叫花子。家有余粮,心中不慌,中国挺过来了吧。几千年的华夏文明底蕴深厚,哪是几百年的西方浮萍文明可比的。
现在是遇到暂时困难。
生活生活,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能活下去。有谁一出生就是奔着死而来的?小鸟一出窝就为自己的胃奔走,小草从土地探出头来就要拼命向上拥抱阳光。谁不想活?谁不想一生活出个彩头?社会主义社会,按劳分配。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也少有一帆风顺。为生存,我们必须脚踏实地,辛勤劳动,努力工作,为活下去而奋斗!
想当初,打工一月才几十块钱都还找不到工作,现在几十块钱一天都招不到工人。过去出省处打工,一坐就是几天几夜的车,车票不好买,更买不到坐票,到黄牛那里即使高价买到坐要,一上车只见车厢里所有的坐位号都被人为地擦掉啦,要想坐还得重新花钱。记得在广州火车站,广场上人山人海往候车室挤。铁栅栏挤倒,门被挤坏。保安驱赶人群(羊群)不停的用鞭子抽。我的脖子上都留下两道血印才挤进候车室。因为乌泱泱的人群把你挤着抬着,脚都粘不了地,鞭子打来了躲都躲不开。背包带挤断了,行李挤丢了,挤进候车室己是汗如雨下。来到车上,凳子上凳子下过道里横七竖八全是人,连脚都打插不下。几天下来,腿都肿了,下车连步都不会迈了。最恼人的还是在车上想解手,挤半天到挤不到厕所门口,又要踩得别人大呼小叫,骂爹骂娘骂先人板板,不少人失禁了拉在裤裆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现在的人们,穷尽你们的想象力都体会不到那时候的苦与难。磨励多阅历就更丰富,抗压性就越强。这是从名牌大学都学不来的精神财富。今天上千公里的路程早发夕致,高铁轮船飞机四通八达。两小时生活圈,八小时生活圈,二十四小时生活圈。地球都变成小村庄,社会发展一日千里。以前干活流血流汗最后还要在拳头上拿工钱,现在的劳动法严格保障工人权益,少了许多恶意欠薪欠债。抚今追昔,现在的打工人相比我们第一代打工仔的遭遇简直是云泥之别。但新一代打工人差的就是信心,阅历,吃苦耐劳的韧性。拈轻怕重,坐等花开。
儿时听得最多的口号了是“到本世纪末实现四个现代化”,最美好的愿景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三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互联网,人工智能,AI大数据,移动支付,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算个屌。年轻时想要拥有一部自行车基本都是黄粱美梦,现在的汽车泛滥成灾,哪个城市不堵车?变化颠覆了我们那代人的认知。电脑,智能手机,互联网,高科技搞不懂也要学。我们只能紧紧抓住时代前进的牛尾巴,否则就会被这个飞奔的世界淘汰,抛弃。我们都不想掉队。
遥望北京的鸟巢,水立方,上海的东方明珠,广州的小蛮腰,成都的环球中心…哪一座城市地标上没有打工人的汗水,哪一个地方的繁荣没有留下打工仔的足迹,哪一个城市的辉煌里没有磨上打工者手上的老茧!朋友们,干起来,不等靠要。现在的年轻人的起点就是站在我们那代人的梦想上的,你们的起点高,高的不知是多少次方。我们那代多数人是小学文化,能读初中的是凤毛麟角。你们学历高,知识广,思想新颖,身体敏捷。现代文明高度发展,社会繁荣昌盛,国家正在努力占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制高点和前沿阵地。相信国家。风雨过后,就能见彩虹。重拾信心,抓住机会,活在当下,胸怀未来。“今日长缨在手,何日缚住苍龙”。要有毛爷爷的气势和胸怀。“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还要学毛主席奔放和豪迈。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气势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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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仕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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