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声音太过嘈杂,我们会忽略一些很小很美的声音。
自然有多美?雷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的远见卓识,让我们注意到视为理所当然的美,同时让我们认识到工业文明的另一面,敲响了迫在眉睫的环保警钟。汉普顿的这本书也是描写的自然,与喧嚣的城市不同,他选择背着录音器材和测量音量的分贝计,好奇又深情地倾听大地多彩的自然之声。他与旅程中邂逅的人细说寂静,耐心倾听。抵达目的地华盛顿特区时,汉普顿已完成饶富意义又令人难忘的美国“声音心电图”。
读完这本书,我恍然若失,习以为常的喧闹使我们渐渐麻木,对消失的自然的声音不以为然。看完这本书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到底多久没静下心来过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如此嘈杂的世界,才知道自然的静谧原来早已从生活中消失,才知道为什么经常会感到焦躁,因为我失去了宁静的力量,而这股力量,需要大自然的赐予。只有在自然的静谧中,我们的灵魂才能找到真正的安宁。
翻译过西方多本生态人文著作的教授程虹曾说过:在人的一生中,他应当跟尚在记忆之中的大地有一次倾心的交流。他应当把自己交付于一处熟悉的风景……他应当想象自己亲手去触摸四季的变化,倾听在那里响起的天籁。而对于久居城市远离自然的人们来说,噪音已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汽车的发动机、准时报点的时钟、密集的人群、广场上的播音器、宣传车上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放商品信息的商业街、高悬在城市建筑物上的LED屏……。
因为童年是在山区长大,所以,对自然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有着特殊的偏爱。多年前一场向都市浩浩荡荡的搬迁,把寂静的生活切换到了无休无止的喧嚣中。在各种娱乐媒体、电子音乐、科学机械还未落户小山沟的年代里,观察和聆听自然成为了童年最主要的消遣方式。身处在工业噪音一波一波冲击耳膜的环境中,很难相信人们会对自然的听觉保持一份敏锐的认知。“有时,我会尝试改变一条溪的乐章,移动突岩的位置,然后聆听声音的细微变化。你愈常聆听,听觉就会愈敏锐。”通常触动我心灵的一些细微的声音,往往是来自记忆深处熟悉的声音。草丛里昆虫振翅悠扬的鸣叫、散乱的枯叶摩擦柏油马路的凄厉声、夜里布谷鸟从山梁后传来寂寥的吟唱、或者燎原在春季山坡上的野火发出的轻微爆裂的“噼啪”声。即使这些声音还完全存在于城市中,也以微小的分贝消失在各种人为和机器的噪音中。突然意识到,那些我们认为消逝的东西,其实只是被“现代”这个加速运动的机器搅起的灰尘封闭住了。
在日复一日的现代化社会中生活,从电子产品中传来的合成音乐代替了自然的所有声音,甚至可以盖过夏日的雷鸣。同样,通过各种技术处理过的自然画面代替了山野树木和湖泊。科技时代的先进性日益在我们的生活中凸现,与此同时,人与自然的互动率越加减少。
有时,我们会被身后传来的一声急促刺耳的车鸣声惊的心跳加速,这也是一次机械噪音与生活野蛮的对撞。但我们不会被一声突如其来的鸟鸣所惊吓。自然的声音永远包含着谦和力和容纳万物的张性。没有那些金属质感的铿锵和嚣张的警告。正如作者所说“寂静其实是一种声音,也是许多、许多种声音。”自然界里,所有的事物有它自己独特的节奏。这些节奏可以是声音也可以是它的速度。我们可以在地上观看一朵云的行走,但心里却臆想风疾速千里的吼叫,这是一种寂静;我们可以看到飞扬的雪花盖住了大地,心里臆想着那些细小的棱形晶体从云端降落地面时层层簇拥的沙沙声,这是一种寂静;我们看到一头小鹿轻快的穿过北方秋天的树林,心里臆想它精细的蹄脚踏断枯枝的脆响,这也是一种寂静。在放缓的节奏中,寂静可以使灵魂得到舒展。
人们追求速度甚于追求寂静。“速度”代表了潮流代表了发展。跟上“速度”则检验了一个人进步的程度。人们不停的加速,生怕落在了时代的后面。“速度”加快了工业和科技对淳朴民风、自然生态的破坏。人们忘了祖先最初来自哪里。在对世界不断的改造中,他们以为生命都是从科学实验室和工厂里进化出来的。
“科学主义的最大弊端是掩盖了人的真实存在”。100年多前尼采已洞察了科学主义将对人类文化及自身存在感的扼杀,揭示了“人类精神的无家可归性”。今天,五花八门的科学减少了传统手工业的延续,噪音在飞速旋转的机器中持久而吵闹。当科技和工业越来越广泛的覆盖了人类生活,我们的体力和智力也正每况愈下,而快乐也只能通过感官的刺激来获取。越来越多的人们守不住一份“孤独”。孤独的状态正是对心中的那份宁静最佳的孕育方式。人与大地失去联络,就会像脱离树枝的叶子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风吹来的时候难免会因把持不住自身的重力东飘西荡。“静”就是一份重力,保持方向的重力。
最后,希望我们依然,能够爱这土地爱得深沉。在不断追求进步的同时,停下来听听自然的声音。因为听到过,所以记得那些鸟鸣蛙歌也是很美好的存在,希望很久很久以后,人们还能有意识地去听、然后很满足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