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8——老爸的革命生涯（十四）

热血疆场

今年五月份，老爸因呼吸困难住进医院。在急诊作了肺ＣＴ，医生指着老爸肺子的ＣＴ片对我说，你父亲不是心脏问题，是肺子的问题，你看，这些地方明显是陈旧性肺炎。

回到病房，我问老爸：你也不咳嗽，不感冒发烧，怎么能是肺炎呢？还是陈旧性肺炎发作？

老爸说，应该是肺炎，我的肺子年轻时候受伤过，吐过几次血。可能现在老了，病都找上来了。

我问老爸什么时候吐的血？我怎么不知道呀？

老爸说，那是战争年代，为了送一个情报，没命地跑，跑到吐血。

我说老爸，你真是一根筋，送一个情报，跑跑走走，也不能把自己往吐血了跑呀！情报送到就行呗。

老爸说就你聪明，谁愿意把自己跑吐血，那是命令，为了赶时间。战斗打响了，你情报还没送到，要误大事的。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保证。

父亲说，他第一次吐血是在第一次打隆化的战役前。

一九四七年五月，我军第一次攻打隆化，由于经验不足，兵力配备也不足。

父亲回忆，当时快要开战了，才知道隆化县城国民党兵力雄厚，只凭父亲当时所在一个连的兵力是无法打赢这场战役。

部队领导马上下令让附近部队增援，一起打隆化。这个命令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送到。才能保证这场战役能顺利进行。

当时没有通讯设备，又没有交通工具，父亲说连一匹战马都没有，只能靠送信人的两条腿完成这项紧急任务，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父亲身上。

父亲说，有句顺口溜说：通信员的嘴，通信员的腿，通信员的脑子，都是一位优秀通信员必须的装备。

通讯员的嘴，要求能快速准确清晰表达出所传达的信息；通信员的腿必须快，要勤奋，不能贻误战机；通信员的脑子要好使，记忆力要好，因为过去送情报，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是口口相传。所以要求通信员必须记忆力非常好，把所传递的信息完整准确传达到目的地。任何一点记忆的误差和遗漏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父亲接到送信的任务，就风风火火向增援部队所在地出发。因为上级要求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把情报送到，才能保证在发起进攻时，增援部队赶到参战。

父亲说，他向风一样，一路向前狂跑。跑得口干舌燥，跑得大汗淋漓，就是这样，父亲一路也没有休息，没有慢下脚步，满脑子就是“一个小时必须完成任务，把情报送到！快跑，快跑！”生怕自己脚步慢下来，贻误战机；生怕信息迟到，耽误大部队的增援。父亲说，最后，他的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像上了发条一样，机械地向前奔跑。

大约一个小时，他跑到了增援部队所在地。上气不接下气把命令传达完毕后，父亲说，就感觉胸口一热，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

当时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增援部队的司令员说：这是送情报跑的太快太急了，累的吐血了，这位战士是用命去奔跑呀！

司令员看着累得吐血的父亲，掏出一块银元，对身边的人说，快去买只鸡，熬点鸡汤给他补一下，这么跑都会把命跑丢呀！

父亲休息一会儿，又跟着这支队伍返回连队，参加了第一次攻打隆化的战役。

从这以后，父亲就落下了吐血的毛病。父亲说，他从第一次吐血以后，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送情报，只有任务紧急，他跑的快些，就经常吐血。父亲没有因为战争负伤住院，但是因为吐血，住过医院疗养。

我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人们所有曾经的创伤，都是后天疾病复发的原因。看来这句话，在老爸的身上应验了。七十多年前，热血疆场，留下的创伤，七十多年后，又来给老爸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