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年夜(上海的小年夜是指除夕前一天)开始的一场感冒发烧让我这个春节跑了两次医院——除去平时的体检,这个频率已经超过我过去几年去医院的总合了。
我一直很讨厌医院,觉得医院有一种可怕的压抑感。每次去医院,我都不愿意接触医院的任何物体,我推门会用纸巾包着手,只要还有一丝气力就拒绝坐医院的椅子,口罩自然也是不到要用压舌板检查喉咙那一刻决不拿下来的,从医院回来,全身上下的衣物必然马上换洗。
这次分别去了上海的静安区中心医院和第十人民医院。时值春节假期,医院里的人流量可能还不到平时的1/3。
但就是这样,当我走进医院的急诊大厅时,还是有十几位老人仰面躺在病床上,虽然睁着眼睛,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虽然张着嘴,却不知道是有话要说还是在大口呼吸。一旁的子女也已然五六十岁了,或是拿着小勺在喂老人吃东西;或是在老人耳边念叨着什么,此番景象让我不忍直视,尽可能地绕着他们走开。
在发热门诊,我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扶着他的母亲,费力地推着门,我上去帮他把住门,好让他能搀着他几乎无力行走的母亲顺利通过。排队时,我默默后退了一步让他们能先行问诊。男子并没有对我表达感谢,因为我从他的双眼中看到的满是疲惫。
看完医生,我去大厅配药,不得不再一次经过躺满老人的大厅。无意间听到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婶在对她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说:姆妈,侬潵(上海话中“排泄”的意思)好莱,就这样潵,覅紧额……
我用最快的速度拿完药,都没有把药装进袋子里就逃命般地离开了医院……
在路口等车时,我满脑子都是那些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虚无的老人,此番情景何等可怕。当便溺都需要通过插管,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时,老人的尊严又从何谈起?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目标应该会是再努力一点,让自己和家人都能拥有更好的保障,在疾病来临时能有更合理更私密的看护,不要像弃置的麻袋一般被随意丢在医院的大厅里。愿五十年后,我能够有尊严的老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