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漫走时光
程悠扬心满意足,哈哈一笑,众人看他得意模样,纷纷莞尔。
”程上将下定决心铲除血狼帮,加尔市千恩万谢。“苗肯脸色愧疚,“两位公子在我们加尔市出事,我这个当市长的怎么都难辞其咎,为了一表歉意,三位就到鄙府暂住,也好让我好好赔罪。”
“苗市长不必再自责,他们俩的事就此翻过,当下大家好好合作,将血狼帮这个毒瘤除去就是我最大的心愿。至于到贵府拜访……”
“老爷子,这一点我坚持,还望各位赏面!我坚持!”
迪灿哈哈大笑,丁榭也在旁帮腔,“老爷子您好不容易来一趟加尔,就好好走动走动,也领略一下巴铁的南国风光,苗市长一片诚心,您要是不给他次机会,我怕他会寝食难安啊!”
最终,在曲谱的支持下,德鲁老爷子一行决定便在苗肯市长家住下。他确实要等到血狼帮的事解决了,自生和马克完成成人礼才能安心回去啊。
会议在一片和谐中结束,等其他人全部离开后,曲谱把门重新关上,再次回到会议桌前,“你们觉得这三人如何?”
程悠扬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俞叔,二人均无开口的迹象。
“我觉得他们三个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至少今天来看没有问题,迪灿是军方的人,职位不低,血狼帮这种黑社会势力,大概还没有实力渗透到这种层面。丁榭的表情,我很喜欢,看得出来他对学生是真的很爱惜的。如果非要怀疑的话,我选市长苗肯。”悠扬本来没准备怀疑任何人的,可是苗肯最后时刻坚持要留他们三个去自己家里暂住,给了他想象的空间,表面上是苗肯盛情相邀,那会不会是他想把这三个人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监视起来呢。
“苗肯确实嫌疑最大,首先,他是这儿的地方官,相对于其他两人,和血狼帮接触的机会也更大,而他主政加尔市一年里并没有对血狼帮采取任何监管甚至打击措施,若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默契,很难讲的过去。其次,像悠扬说的,三人之中,只有他表现的最紧张,整个会议下来,只有他的杯子中的水喝完了,而且他主动邀请你们三个去他家中留宿,意图不明。”曲谱接着儿子的分析,也把主要怀疑对象盯到了苗肯身上。
德鲁老爷子和俞克发听完他二人的讲解,对视一眼,似乎找到了某种默契,“我们不想怀疑任何人,也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是好人,但就像我不止一次和你们说的那样,不要轻易对一个人下结论,也永远不要无条件信任一个人,即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要不去质疑他说的话。苗肯的紧张确实有些过度,但这也不一定就说明他心里有鬼,而那两位虽然很轻松,也不能排除他们俩就是可靠的。我的意思是,你们继续和他们相处,但不要觉得谁安全,谁还在考察期。悠扬,你带你的人,老大,你带你的,这个血狼帮已经知道自生姓名,就万万不能留着他们。”德鲁对曲谱和悠扬分配好任务,而这最后一句,也算宣布了血狼帮的死刑。
德鲁老爷子自从把自生带到巴铁,每一步都小心谨慎,除了自己家人,谁也不知道林自生的情况。林自生家门遭遇政治迫害,偌大家业几乎被抹除,家族成员无不忍受牢狱之灾,拘禁之苦,只有自生一个人远走他乡尚享自由。自己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老爷子不想他以后要怎样出人投地或者回国平冤,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最终在巴铁落地生根,也算没有断了他郭家香火。自生学习也好,平时也比马克听话,更很少闯祸,但德鲁最担心的就是这孩子对政治感兴趣,尤其关注自己祖国,似乎一种本能的使命感在召唤他。对于他的这个爱好,德鲁制止不是,不制止也不是。说到底,政治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但也极容易功成名就啊~哎。
“那就这样,爹你和俞哥就暂住苗市长家。悠扬,两位长辈的安全就由你多负责,我把外围打点打点就着手清理血狼帮。”曲谱看到父亲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自生和马克在秘境森林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们也尽量在他俩完成成人礼之前把血狼帮的问题处理掉。”
就这样,德鲁一行三人住进了苗肯市长家,苗肯还在因为马克和林自生的事愧疚着,所以对他三人的照顾极其周到,日行起居样样过问,还不时抽出时间连同家人一起带着这三位四处游览,若不是德鲁善意提醒,这位太过谨慎的市长几乎都把查探血狼帮的事放到一边,改行当起本地导游了。
秘境森林的二月有点像华国的四五月份,春冬交接完毕,温度也越来越适宜人的体表,暖风不时从南方吹来,带来朵花洋的咸咸海味~以及降雨。
林自生和马克穿行在一片绿苔满布的溪流山间,所见之处,皆是被各种绿植爬满的石头、灌木、大树,连被参加成人礼的年轻人踩出的小径上也是一层结实的绿苔,看的人心旷神怡。
但他俩却步履蹒跚,绿苔远见很美,但走在上面久了,再好脾气的人都要忍不住开骂。林自生一个不小心,在一块石头上摔了个大马叉,鞋子湿了,裤子也湿了,屁股上更是因为和苔藓的强力触碰留下两块大大的绿迹。
“没事吧自生?“马克拄着一根棍子在后面担心地问。
林自生爬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绿色,很快便发现只是徒劳,也发现了自己的左手掌上,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我也挂彩了,“林自生举着自己的手给马克看。
马克看到林自生手上的血正浓浓地往外冒,”快捂一下,我找扎带给你。“他很费力地扭动屁股将自己的登山包拉到胸前,中间又不可避免地擦到了屁股上的伤口,痛的他连吸几口冷气,好不容易把扎带拿出来递给自生,人就慢慢滑坐到地上,而且是半个屁股着地。
“该死的绿尾蛇,毒性怎么这么大!”马克咬牙切齿地埋怨。
林自生很费力地自己包扎伤口,“你还说,谁让你看都不看周围环境就忙慌下水,绿尾蛇可不是好惹的,据说每年都会毒死成百的学生,就你还不知道注意。”
“我才冤枉啊,本来下水是想抓那只小丹顶鹤,好回家的时候送给润琳养,谁知道它会从旁边窜出来。这家伙牙口又好,直接咬穿了衣服。想想真是丢人,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自生。”
林自生越听越气,“我还好意思告诉别人呢,怎么说?告诉他们我趴在你屁股上帮你吸蛇毒?拉倒吧,这事你不提,我也不提,就当没发生过。”
马克低着头忍住笑,一不小心屁股碰到地面,又疼的他呲牙咧嘴叫唤不停,“这有什么,要是你屁股被毒蛇咬了,我也会帮你清毒的!”
林自生嗤之以鼻。
“你不信啊!”
“我根本就不会被毒蛇咬到。”
“反正我也会替你吸!”
不需要马克强调,林自生当然知道他会替自己清毒,只是这个话题谈起来太让人尴尬,他咳嗽两声,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度其凯他们有没有到达绿色拱门,说好让他们在那里等我们的,如今你屁股也伤了,我们的速度也拉下来很多。”
“没事,他们答应了会等我们,就算等一个月也不会走。自生,问你一个问题,你那么着急想要结束成人礼,是不是真的想结束后就回国啊?”
林自生出一口气,抬头望向树梢深处,“还用问吗,真的很想回去啊……你没体会过身在异乡的感觉,对自己国家的思念,对亲人的想念,我也说不明白,总之,回国就像是一件必做的事,天天在我脑子里。”
林自生看着马克纠结的眼神,又开口解释,“当然,你和润琳还有德鲁爷爷大家把我当亲人,我也从心里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可是……怎么跟你说清楚呢……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你们是我的亲人没错,可是……我的使命还是在华国……你懂吗?“
马克懵懂地看着自生,一脸糊涂,”懂才怪,不过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这一点只要你记住就行,而且等结束成人礼我也和爷爷讲,和你一起回华国。”
林自生看着马克真诚的眼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你要是想去华国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先经过德鲁爷爷的同意……”
“放心吧,爷爷不会阻止的,他当初可以去,就没理由不让我去。我就告诉他, 这是重温他当年的足迹!”马克总是喜欢把问题看的很简单很轻松,这也是自生一直羡慕他的地方。
雨林天气的变化速度很快,刚刚还是有点灰黄的天空,转瞬变成暗黑色,黑云压顶,滚滚雷声在天际炸响,远处的闪电东一下西一下地砸落,接天连地,璀璨至极,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滴老天爷,变脸的速度都赶上我交卷的速度了,”马克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雨衣,“看这模样,穿雨衣也只起自我安慰的作用,一会儿下起来,底裤都保不住。”
“尽量把你屁股上的疤保持干燥,”林自生也已经钻进了雨衣中,只露出一双单眼皮,“这是我们进入秘境森林后的第一场暴雨,暴雨过后的瘴气才危险,要提高警惕了啊。”
马克拄着树枝,一扭一扭地走到了前面,“我可不想跟棵笨木头一样站在雨里挨淋,速度赶到补给点!哎呀!雨滴下来了!快跑啊!”
一个飞奔的瘸子,林自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他来不及欣赏,也低着头向前冲去。暴雨的前锋已经抵达头顶的天空,黄豆大小的雨滴打在林间枝上叶上,天地间一片喧哗,
暴雨之强势,林自生在后面几乎都看不见三米之内的马克。好就好在这身防雨装备并不像马克担心的一样稀松,愣是没让雨水灌进来,要不然全身湿漉漉的,别提多难受。
林自生和马克就这样低着头,顶着雨水沉默着前进。地上的积水快要漫过整个鞋面,而雨滴砸出的水花在这一层积水上变成白色浪花,林自生的脑袋也被雨水敲的晕乎乎,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走了很久,雨依然没有减弱的意思,林自生的脑袋低得太久,都有点恍惚了。马克过来撞他肩膀的时候,吓了他一跳,林自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一个古老树根形成的拱洞里,挤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过去看看!”马克在林自生耳边大声说道,生怕他听不到,可是他这一嗓子直接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也喊了起来。
林自生和马克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在此避雨的掉队同学,对方抬起湿漉漉的小脸,也正将他俩看在眼里。
“自生,你还记不记得,你养伤的时候,跟我讲过那个卖包馍的小姑娘……我有偷偷去看过……”马克用嘴指了指,“好像是她哎……”
马克一说完,林自生就已经走近一步,“范如嫣?是你吗?“
对方右手抚着已经湿了的长发,左手拿掉兜帽,露出洁净中略有些凄白的脸庞,眼神还有些困惑,“你们是……”
果然是她,林自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竟然会在秘境森林的成人礼上再次相遇,“我叫……”林自生迟疑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在血狼帮事件后几乎传遍整个加尔市,当时范如嫣的小吃铺离得事发地那么近,肯定也知道他的名字,林自生脑中一片眩晕,他记得自己被警戒队带走的时候,在人群中确有看到她。林自生心中一瞬间产生了轻微的胆怯,这种胆怯,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动心。
“你是林自生?”范如嫣却是用林自生发呆的时间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个清楚,竟然当先叫出他的名字来。
林自生透过雨幕,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那个女孩,让他意外的是,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中并没有太多提防和恐惧,甚至有一丝喜悦,认出旧友般的喜悦。“是你?”
马克不知道为什么林自生突然会卡住,他走到林自生面前,“怎么啦,没见过美女啊,看呆啦!”他用胳膊支了支还没回过神来的林自生,“你好范如嫣,我是马克,这位的确是林自生,自从与你分别后,一直在我跟前念叨你,今天偶然再次相遇,他人已经呆了。”
范如嫣听马克这么一说,再看看林自生,面上表情复杂。
林自生虽与女生交流甚少,但也不至于出现卡壳的状态,如今这种情况连他都觉有些怪异,我怕她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眼睛里重新有了神采。
林自生并不知道自己对这位女生的好感是源于何处,是因为她的笑容特别温暖?还是她特别漂亮?还是她曾经去过华国,还给自己取了个华国的名字?
暂且不管了吧,这个时刻如此美好,何必追究得那么清楚。
“我也来参加成人礼啊!我和你们同岁,今年也要参加的!但我一个人走得有些慢,前面的功课做的又少,又不敢大胆冲,于是就落后了。”范如嫣的声音特别清晰,语气也非常平稳,仿佛林自生和马克是她多年的老朋友,她没有一丝生疏。
“你一个人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俩刚好做了很多功课,秘境森林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大点的城市花园而已!”马克吹牛从来不分环境场合,功课他压根就没做。
范如嫣笑着看着他,“真的!”然后又转头去看林自生。
“一起走吧,我们俩一定保护得了你一路周全!”马克都把态表到这种地步了,林自生岂有退缩之理。
即便遮着严严实实的雨衣,林自生还是从范如嫣的脸上看到这个女孩开心的微笑,这微笑如一抹亮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么明媚,林自生恍惚觉得,这大概是他今天见到的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