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没有星星和月亮,路上没有人流和车辆,院子里的柏杨旁也没有老爷子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里的说书人谈秦王。我走在泥泞的小路上,熟悉的景色,陌生的忧伤。我看见看家家户户的蜡烛变成了灯光,便想起那年流浪的萤火虫被我装进玻璃瓶里的时候它们的彷徨。正如现在的我,时时彷徨。
生命在何处生长,又在何处消亡。一旦过去了昨日,便找不回昨日的时光。我发现,人是有慢性健忘症的,谁如果不每天重温昨天,终究会忘掉的。于是,一切被忘掉的都在记忆里凝结成了霜,风吹不动,也带不走,最终塑成了死花。
那天在街道上走着,两三片枫叶在我的眼前缓缓地降落,我伸手抓住了一片,没怎么用力,但我感受到了手掌里脆弱的声音正诠释着它拥有的枯黄,那是它生命的全部历程。突然我看到在泥土里熟睡的一粒种子,某天睁开眼睛以后将芽儿顶出了土壤,芽儿看了看世界的模样,世界的棱角让它不得不努力成长,于是它穿上了铠甲和绿装,跟风雨对抗,没想到最终竟被时间脱掉了绿色皮囊,遍体鳞伤。
人生的旅途中,总是走的越远,丢掉的越多,活的也越忙。但有些人们还是喜欢这么活着,即使已经迷失了方向。他们喜欢这种状态,充实的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充实。可能有些人不理解他们,认为他们在太疯狂。但他们自己早已经预料到他们的结局,所以他们一直坚持下去,从不退场。因此,如果你想炼成一块好铁,需要准备一个背篓,做一位拾荒者,把所有记忆的碎片拾取,无论好的还是坏的,这些都是材料。
清早干净的鸡鸣不再,只晓得闹钟的粗莽。醒来的人们,机械般重复着昨日的分分秒秒。不留下破绽,只留下遗憾。出门一看,在这个平行的世界里,都是直立行走的人,他们有着扭曲的人格和破碎的心。因为缺少操动扳手的人和拼装家,曾经千重面孔在不同躯体上显得千篇一律。我不得不庆幸,世界还在运转着,只是没有了鲜活,没有了生命。
我质问自己的灵魂,生命何处,归宿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