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流落到孤岛的海难者,站在海岸边,期盼救援的出现。
期待中的救援始终没有踪迹,即便我已经忘记了时间。
孤岛上能找到的水与食物越来越少。
终于一天夜里,我挨不住饥饿,将最后一点食物吞下肚子。
其实早该绝望的,只是脑子里总有个声音蛊惑着我,让我坚持下去。
又坚持了几天?我忘记了。意识在干瘪的身躯里,像流沙一样缓缓倾泻。不过还好,腹中的饥火也总算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我似乎陷入了昏迷,双眼像两片闭合锈死的闸门,难以开启。
痛楚,将我从黑暗中拉扯回来。我用尽全力,将闸门撬开一条缝隙。
那是一只黑色的鸟。
那黑鸟看上去兴奋异常,它正在一条枯干的小腿处雀跃欢腾,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闸门关闭,我再次陷入黑暗…
黑暗…黑暗是漫长的,它比等待的日子更长,更煎熬。
我以为,死亡是万物的归宿,它不该有痛苦。可痛楚与黑暗,像两个巨人,把我抛掷在空中,不停拉扯。
我在黑暗中沉沦,仿佛没有尽头。每当我以为那就是死亡时,痛苦就会出现提醒我…
比更久的久,依然是更久…
比绝望的绝望,仍然是绝望…
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清晰…
恐惧,愤怒,无数画面,无数情感,所有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从我体内滋生蔓延…
一丝丝,一缕缕,一条条;黑色的,白色的,彩色的,从我胸口中抽离出来。
随后它们又一道道,一圈圈,一绕绕,将我包裹。
当一切再次停顿,不知为何,本该死去的我,却活了过来。
敏锐的头脑,灵活的身躯,强大的力量,充斥在我这幅残躯里。
不,它已不再是残躯,我能感觉到它勃发的生机与强盛的律动…
睁开双眼,黑暗已不是阻碍我视野的屏障,我能看穿一切,我能看到真理。
此刻,我是神。
我手臂轻扬,黑暗散尽。
这里,不再是孤岛,入眼处一片祥和,尽是莹莹绿意,微风拂面,满是惬意。
望见天上的鸟人,我知道,这里该是天堂。
鸟人们看到我,先是惊讶,再是厌恶,后是愤怒。
看来,我是不属于这里的。
它们手持着闪电,前仆后继的向我扑来…
不得已,我将这里染成了血色。
血液,汇集成河;骨肉,堆积成山。
完成了这一切,我的身体长出了片片羽翼,有黑色的,有白色的,还有彩色的。
寰宇天际,这里已了无生机。
我展翅飞扬,又来到一处黑暗与火红交织的世界。
黑的是石山,红的是熔岩。
不出所料,这片大地也有它的主人——一群头生双角,背有黑翅的恶魔。
地狱的火没想象中那样炽烈,恶魔也并不比鸟人们强大。
我撕下了所有恶魔的羽翅,不知为什么,我特别讨厌那对黑羽。
没了黑羽的恶魔连蚂蚁都不如,我将他们的双角一一掰断,将他们的头颅各个击碎。
我怒意冲天,杀意腾腾。
我屠尽了这里所有生命,摧毁了这里所有山石。
我将天堂的血河与骨肉引入这里,阻断了熔岩,填满了深渊。
从此,此地再不复黑红交织的景象了。
当怒火平息,头顶闪起一道金光。那一定是救赎之光,我想。
没有迟疑,我飞入金光之中。
虚弱,无力,猛然袭来,我好像跌入了凡尘…
我费力睁开双眼看到,无数黑鸟煽动着黑羽,在一具尸骨前狂欢…
依然是孤岛,依然的寂寥。
海水簌簌,流入我眼眶。
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