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与陆家各自掌管着半张藏宝图,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到了刘谌这一代就有点特殊,他娶了陆家这一代的独生女陆黛。
说起陆家这唯一的独生女,陆老头就一肚子气。不爱红妆爱武装,本也算个书香门第,从小也是十分热爱读书识字,也是小小的才女。直到有一天,把府里的藏书都看遍了以后,偶尔经过后花园,正看到她家娘亲在练刀法,颇感兴趣,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点另她娘挺满意,不愧是有她老范家的基因,以为随了她那个老古板的爹,没想到这七八岁就开始画风突变。
舞刀弄枪,拜师学艺,一个女娇娥硬生生变成了女武师。
她长到十六岁, 这会儿陆黛她娘后悔了。
本来一双纤纤红酥手,如今孔武有力,老茧布满手心,小时候曾弹的一手好古筝,也落下了。
没事,反正不用卖艺为生。她娘安慰自己。
女红呢?连针都握不住。这也没事反正也不去做绣娘,她娘隐隐心虚地在心里掂量。
下厨炒个菜,不会。她娘就觉得有些不妥。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要才情没有,贤惠也无,最起码得抓住夫君的胃啊。不过嘛,这种小意逢迎的事,不做也罢!
美貌嘛,陆黛她娘仔仔细细端详了女儿半晌,青烟似地柳眉,黑白分明的大眼随了她爹,非常有神,小巧的鼻子随了自己,显得俏皮可爱,红唇厚薄适中,嗯,算是有个美人胚子的影儿。
陆黛她娘皱皱眉,可怎么她闺女这么黑,这五官组合在一起怎么透着一股子杀气腾腾?人家都是那个巧笑什么兮,她闺女神情严肃地像极了她那个死板顽固的爷爷。
回头陆黛她娘就找陆老头商量:“你看着咱闺女也该招个上门女婿了,你给物色物色你那几个寒门弟子,看他们哪个合适?”
陆老头嘿嘿冷笑:“你也知道闺女得嫁人?我那时候劝过多少次不要她习武。习武不要紧,也不要当着我这些弟子的面显摆,现在这个样子,谁敢娶个母老虎?”
陆夫人不以为意:“那时候你不也看中了我?习武有什么不好?”
陆老头瞪眼:“我哪知道你文文静静的,竟然是从小习武。而且你最起码女红厨艺样样行,她会什么?螳螂拳?猴拳?太极拳?”
“哪是光会拳法?她的刀枪剑戟样样行,一个挡十个都没有问题。”陆夫人洋洋得意。
陆老头差点被气的七窍生烟:“你这个教法,你去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去吧!我是办不到。”陆夫人看夫君是真动了气,也知道女儿这婚姻大事耽误不得,于是讨好地为陆老头捶捶肩:“老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你有法子,黛儿这婚姻大事还得你做主。”
陆老爷享受着陆夫人难得的温顺逢迎,思索了一阵,叹口气:“趁黛儿名声还没坏,赶紧地先让她把会武的事瞒一瞒,琴棋书画也赶紧拾起来练一练,装样子也得装像,近几日我有几个远方老友重聚,他们的公子和弟子都会来,我们多多打探一番,找个品性不错,唔,最好能忍辱负重的家伙,把他招来当个上门女婿。”
陆夫人一见有盼头,立马甜言蜜语接踵而至:“老爷英明,妾身就知道老爷有办法。老爷等着,妾身亲自下厨做那道您最爱吃的醋溜排骨。”说完欢欢喜喜地跑去厨房准备去了。
陆老头先是心里窃喜,这次有口福了,后又想到,这么好的手艺怎么样也得让女儿学学,每次被自家夫人暴打一顿,只要吃到这道菜,他就立马消气了,这是他容忍夫人这么多年最根本的原因之一啊!
占分量大约是百分之九十,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陆黛在这一段时间过得很不爽快,不能练武不说,还要练舞。不能摸枪棒,反而得拿起绣花针,更让她苦恼的是,让她跟娘亲学厨艺。
她想她大概遗传了她爹,只会吃,不会做。她一天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被她娘暴力虐待的,这还不算,一天下来她被自己亲娘奉送了无数的称号:“你就是史上第一笨蛋,呀,放这么多油,你个不是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不对不对,你这么翻会糊的,你是傻瓜啊,手不会动一下吗?我说你……”
一整天陆黛的脑袋都昏昏沉沉,脑浆子都要爆出来死给她娘看。无奈陆夫人手段狠毒,心思极其刁钻,一下就拿准了自家女儿的命门。
陆黛自小就对家中的那半张藏宝图很好奇,抓心挠肺地想看一眼,无奈这是家族机密,虽然迟早会交到她手上,但是在她还未真的成家立业前,她是连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的。
不知道这个承诺她爹知不知道,反正她娘一向有一说一,这点信任度还是有的。陆黛为了能看到藏宝图也是做好了准备舍得一身剐。可她现在发现,舍去的不光是她的肉体,还有她宝贵的灵魂,在她亲娘的精神打击和语言暴力下,陆黛觉得,她灵魂已经千疮百孔,化为柳絮,轻轻飘走了。
就在她魂游天外的半个月后,陆老爷的老友们也到了。
作为半个月魔鬼训练的失败者,她娘在她再三苦求下,告诉她:“你只要从这里面选一位你的如意郎君,并且最好能让他爱慕你,愿意做咱家的赘婿,这藏宝图你就可以看看。你要是以后生了男孩,为咱陆家传宗接代,这藏宝图就交给你保管也是有可能的。”
陆黛立马感觉到自己伟大的使命,厚重的责任,生个儿子,她这位芳华二八的佳人在心里暗暗记下,忽然她脱口而出:“要是跟你一样只生个女儿呢?”
她娘的脸立马绿了:“你就立马留下孩子滚蛋!!!”
陆黛撒腿就跑,她想这阵子受的精神打击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她的脑浆子估计已经在脑袋里自杀了不少。
陆老爷为老友接风洗尘的那日,风和日丽,微风拂面,绝对是顶好的天气。
陆老头为表郑重,特意去了城门口迎接。
刘老爷和众位徒弟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武之气。陆老头一看之下,不由有些失望,这些人看起来江湖草莽气太重,原想物色个文弱些的,也好互补一二。
正惆怅间,忽听见有咳嗽声从他们身后传来,陆老头向后张望,是一辆轻便的马车停在了后面,更大声的咳嗽声从马车里传出来,马车里的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刘老爷面露哀愁,解释道:“这是小儿刘谌,自小体弱多病,这次他执意要来拜访你,我膝下唯有这一子,又体弱,不免娇宠,我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啊!还望陆兄不要见笑。”
陆老头感叹:“陆某膝下只一女,不免心中遗憾,刘老弟虽有一子,亦是担惊受怕。为人父母不易啊!”
直到马车进了陆府,刘家公子刘谌才从马车上一步三晃的下来:“侄儿刘谌拜见伯父。”
这年轻人眉目间自有一股俊雅倜傥,病容不掩其貌,反而更多一种看透世事的从容通透的气质。
陆老头在心里赞一声好相貌,面上也更添赞赏之意:“好侄儿,伯父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有作为的年轻人,看来你父亲不愁家业发扬光大。”
年轻人只是微微一笑,躬身道:“不敢。”
事实证明,陆黛审美还是随了她爹。当她娘问她对哪个公子有意时,她毫不犹豫指了指刘谌。她娘一眼望去,只看到白衣公子玉树临风的背影:“那个你不用考虑了,他是刘家唯一的男丁刘谌,不可能入赘。”
“那我怎么办?不如我嫁过去,不也一样?”陆黛不以为意。
她娘冷笑一声:“绝无可能。”
陆黛看出了她爹娘坚定不移的强硬态度,萎靡不振了好多天,直到刘老爷一行离开,她还是窝在闺房里不肯出门。
这次相亲无果,但是鉴于女儿低落的心情,陆范氏还是决定偷偷带女儿去看一眼那传说中的半张藏宝图。
当她们母女偷偷摸摸中打开书房最隐秘的暗门,又打开那道厚重的箱子时,里面却空空如也。
藏宝图哪去了?
陆黛和她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同一个想法冒上脑门:
坏了,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