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定下这个题目的时候,内心已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这个陪伴我四十年的亲姐大我8岁,我们的样子却极其相似,就连外婆也经常把我们俩姐妹搞混,有个容貌跟自己相似的姐姐是种什么体验?大概就是彼此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过去,现在及未来。

这种人生体验很特别,与孪生姐妹比多了一份穿越感。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大姐已经是初中生,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大姐中学时,有几个要好的同学,总爱把我当玩具找乐子,小的时候总觉得是被欺负,又无赖没力气反抗。后来大一点,才懂,小姐姐们的爱只是表达很特别而已。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要好的中学同学,几乎是姐姐往后余生中唯一常在一起玩的同伴,大姐的人际圈就是这么简单,朋友一交就是一辈子的那种情感。

童年时光,即使生活条件很差,但有姐罩着就不会挨饿。中学毕业,大姐成了家里第一个为爸妈分担生活压力的人。大姐年轻的时候,怎么也算村花一枚。尤其是山口百惠风靡亚洲的时代,班里好多同学都羡慕我有一个长得像“信子”的姐姐。

但在我心里,姐姐比信子更强大,谁也没想到如此柔弱的她,在最美的青春年华里,还有一段在工地干体力活的经历。那个年代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下苦力大概是唯一没有门槛的活,很苦很傲娇,用最笨拙的方式像男人一样去奋斗。这该是大姐毕生很难忘的一段历程吧。

那年的大姐才18岁,在我的记忆里,大概就是从那年起,家里最多的常客是红娘(俗称媒人)。结束工地的体力活,大姐在亲戚的帮助下,学了裁缝,那个年代有一门手艺便有了一个饭碗。后来,在邻居的介绍下,大姐去了城里的棉纺厂,后来又转到丝绸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一家的生活也越来越充满期盼和阳光,每到周末,就会翘首企盼从城里回来的大姐,她总会带回些乡下姑娘没吃过的零食。

会缝纫的大姐遗传了母亲的心灵手巧,总是创意无限,家里那台古老的缝纫机在大姐的巧手下,会变出很多漂亮的新衣裙,记忆中,我的第一条半身裙是姐姐从丝绸厂收集的废布条拼起来,丝毫没有穷酸感,相反,那条独一无二的拼接裙撑起了童年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毕竟,童年拥有一条可以转圈的蓬裙是件奢侈的事。这份富足感是大姐用心创造的。

生平第一件量身定制的花衬衫是大姐亲自买来布料为我制作的,我穿着这件独一无二的新衣服开启了初中生涯。三年后,又穿着二哥在部队省下的一个月军帖给我买的一套运动服,开启高中生涯,如此幸运,大概是前身拯救了银河系,才会这样一路被家人宠着长大。

后来大姐跟那个年代的很多年轻人一样,为了生计,去了广州进了服装厂,再后来,跟着姐夫去了西藏进入餐饮行业,哪些该奋斗的日子一刻也没停下,通过持续的努力终于在这座离老家最近的城市定居下来。

在大姐带领下,我们都陆续跟随来到城里打拼,终于四姊妹这个城市的十字口的四方安下了家,彼此要串门不会超过10分钟的距离,大概早就预谋好了,这一辈子,无论安居在哪,都要成为相伴一生的家人。

转眼,大姐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就在去年,大姐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想回老家建一个小院,父亲果断的同意了,并成为了大姐的同盟,大姐说她要用两年的时间,亲手给大家打造一座美丽的农家小院,一年时间过去了,“自家乐”小院在大姐的精心打理下,已经花果满院。

这两年母亲视力在下降,但她自己毫无感知,让人有些担忧,我知道,大姐是想利用打造小院的借口,多陪陪两老,每次回老家,看到他们在院子里忙碌,用自己的方式,不专业,不讲效率,随心所欲的摆弄小院,那种画面特别让人舒坦,让人动容······

多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家人健在,时光静好。

仰卧阳台,沐浴暮春的暖阳,轻闭双眼,想象余生:我们都回到了老家,回到了父母身边,每天,一大家人一起用餐,一起被鸟儿叫醒,一起被蛙声催眠,一起畅聊我们这一生所经历的过往······

今生的家人是前世修来的缘,生命是一场轮回,而我们终将会回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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