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晚我决定不去,说不定这样能把那个男人逼出来。总之,我绝不可能安心接受这样的工作,我要做的是,尽快摆脱,不让自己和那些东西沾上边。
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五十九分了,我仍然躺在寝室的床上,眼睛盯着床头的闹钟看。我们研究生住的寝室都是标准的二人间,可是我的室友自从谈了个女朋友之后就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所以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有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我唯独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况。在凌晨一点准时到来的时候,我觉得那一瞬间我彻底的绝望了。
我一心想要摆脱,但是时间一到,那个诡异渗人的房间就出现了。就在我面前,就在我的寝室。所以跟金融大厦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在哪儿它就出现在哪儿。天涯海角、如影随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可能摆脱。我突然间明白,自己签下的竟是一份魔鬼契约,我把自己卖给了恶鬼,而且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坐在那张从此专属于我的椅子上,目光呆滞、思绪万千、头脑发昏。合同上的期限写的是两年,这是不是就说明了我只有干满两年后才有可能真的摆脱,不然别无可能。我甚至觉得,就算我死了,我的鬼魂也必须要继续干这份工作,直到合同期满才能终止。
今晚的来访者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穿着一件超大号的孕妇服。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她的两条腿上不断的有血顺着流下来,她走过的地方,简直都快要血流成河了。
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血应该是从她的下体流出来的,莫非她是难产死的?
“你好,请坐!”
我不知道自己是认命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之我还在做着我认为应该算是工作内容的事。
这个女人靠近我后一下子把双手撑在桌子上,凄厉的尖叫着:
“帮帮我,求求你了......帮我拿出来,把它弄出来吧!天啊!啊.......求求你,拿出来吧..........”
经过这两天的适应,我现在在面对这样的场景的时候。心态已经相对的强大了一些,不至于是呆若木鸡的不知所措了。我尽力在心里说服自己,把这些鬼当成精神疾病患者来看待就好了,忘记他们死人的身份,这样我就能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应付自如了。但是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呢?毕竟他们又是跟活人不同的。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把我拉入地狱深渊的那个男人,我的上司老板。他说话的声音既严肃又冷酷,再加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我突然间有种错觉那应该是一种治鬼法宝的武器。
于是在她哭嚎了一会儿后,我扳着脸提高了声音严厉的说道:
“你冷静点好好说话,这样我才能帮你,知道吗?”
她的凄厉哭嚎声竟真的小了下去,这招果然有用,我立刻决定以后都要效仿。
“你想要我帮你把什么东西拿出来?”
我直接问到。
她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它。”
“那是,你的孩子吗?”
“是,可我生不出来。它就是出不来,我好痛哇,我痛死了......你帮帮我,把它弄出来。”
看来我还真没猜错,这个女人真的是难产死的。不过,死人也会觉得痛吗?鬼也有痛觉还是因为只是被生前的心魔纠缠而已,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得先把这只鬼安抚下来,弄清楚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生不出来?”
“没有钱了,钱全部交给医院。可是不够,医生说钱不够不能动手术。我自己在家生,好疼呀。大出血,下面一直流血,流了好多血。我实在熬不住就撒手了,死了变成鬼,也疼,一直疼.......我没办法,到处都是黑的,啥也看不见,听不见。好久好久后,我终于走到这,你帮帮我......帮帮我。”
这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诉让我听得心惊,既愤怒又觉得震撼。愤怒的是竟然有这样的黑心医院和无良医生,震撼的是原来鬼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而且没有任何声音。
我对这个房间的好奇和猜疑又多了几分,只在凌晨一点到两点出现,能让活人和鬼同处一室。这就好像是四维空间,阴阳交界点一样。
这个女人还在哭泣,断断续续的诉说。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在思考,我该怎么帮他?我又能做什么,找个医生来给她剖腹取胎吗,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别人能不能看得见她,这个办法显然是行不通的。鬼界有医院吗?就是那种专门给鬼看病的医院。额.......我的脑洞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除了我你还能看见别人吗,或者说别的什么东西?”
我试探性的问到,她突然惊恐的摇头,语无伦次地说道:
“没,没,我就见到你,你千万要帮我.......”
她慌乱之下伸出两手想抓住我,我下意识的迅速弹开。我想我还没有做好要跟鬼做身体直接接触的心理准备,昨天扇了那小鬼一巴掌完全是的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而已。
“我会帮你的。”
我肯定地说到,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我虽然答应了她,但我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主意。这时候我注意到她似乎安静了许多,就连脸上一直带着的痛楚表情也减轻了不少。
难到是:安慰剂效用。我刚刚答应会帮她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这时候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管行不行得通,我都决定先试试。
“我帮你做手术把孩子取出来,这样你就不会再痛了。”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听到我这么说高兴得一直在嘴里重复太好了这句话。
我说帮她做手术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手术,我只是根据自己的大胆猜测。让她痛苦的东西其实不是她肚子里的那个死胎,而是她在死后依旧对生前难产的痛苦和恐惧无法释怀而已。
我让她在椅子上坐好,闭上眼睛。然后利用类似催眠的原理慢慢的引导她,让她仿佛是进入到了做手术的必备阶段麻醉状态一样。
“很好,你现在已经被麻醉了。你不会感觉到疼,接下来我要开始手术了,我用手术刀切开了你的肚子,我看到孩子了,我慢慢的从你的肚子里把孩子拿出来,是个男孩。”
我把声音放得很低缓,同时用笔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比划。
“护士已经把你的孩子抱去洗澡了,现在我要给你缝针了。我会缝得很好,你一点也不会感到疼痛.........好了,手术已经做完了,你该清醒过来看看你的孩子了。”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嘴角竟洋溢着解脱的幸福微笑。
“谢谢你,医生。”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
“我的孩子呢?”
“在这呢!”
我伸手指了指桌上,桌上空无一物,但我的表情和口气却非常笃定自信,就好像那真的有一个孩子似的。
她伸手抱起孩子,柔柔的向我微笑道:
“医生,你帮他取个名字吧!你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
“就叫他幸运吧!因为他是个幸运的小天使。”
“小幸运,听到了吗?你有名字啦。”
她慈爱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房间。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到了,房间消失了,而我正坐在寝室的床上怔怔的发呆。心里五味杂陈,看到那个女人解脱的微笑时,我心里竟升起了一丝丝奇怪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