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

庭院的杏树在寂静中换了它的颜色,秋风掠过,将那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杏叶,吹散在空中,拾起一片飘落的杏叶,看着那略带白色的叶梗和那泛黄的叶身,以及那枯老的叶脉,一点点怀旧的味道就由此散开。一边轻嗅着那淡静却细微夹杂着点苦味的香气,一边静忆美好。一颗躁动的心也由此沉入湖底。私心使我拐携走了它,将它放在了一个古旧的本子中,放在那密布的字迹间,让那墨香,木香再融合上这叶香,那是一个有故事的本子。

那的确是一个有故事的本子,它也曾是一棵树,是否有可能它也曾是一棵杏树,那么这叶夹在那两页之间也就会有一种熟悉与安稳,尽管那树换了形态,改了味道,那叶必然也还是能够识得。它也曾是一棵树,用它的年轮来印刻流逝的时光,一年一年,一圈一圈,如同古老的唱片用齿槽刻录着或美妙、或凄婉、或欢愉、或缠绵、掩抑、幽咽、冷涩的记忆,每一张唱片背后都有着不同的深意。尽管它已经不是那棵树了,成了页,一页一页,然后依然记录着故事。这个本子,亦或是当初的那棵树,都已承载了故事,那么这叶定也是记录了很多故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便会轻声地与页分享它的故事,它会告诉页,它怀念那与其他杏叶一起的时光,一起在微风中,在太阳下,在树枝上,合着风的拍子舞动着身躯,跳着,笑着,它喜欢站在枝头俯瞰大地,眺望远方,仰望天空,那浑厚的大地让它感到安稳,那远方的天际使它心生向往,那蔚蓝的天空令它陶醉,那皎洁的月,岿然的山,汹涌的海,澄澈的湖,那一切的一切美好……它都喜欢。它还会告诉页,它喜欢看着那些坐在树下的男男女女目光中流露的真诚,脸上泛起的红晕,醉人的微笑,还有,还有…… 然而,这一切都消失了,都消失了。它突然开始有些慌了,可是那页却浑然不知,那页无法与它交流,无法安慰它,那页不仅换了形态,改了味道,也失去了应有的感情,失去了原有的活力,被外力强行改变,扼杀了天性,杏叶它开始觉得孤独,越来越惶恐,无形的力量使它几乎窒息,那密密麻麻的字压着它透不过气,那死气沉沉的页让它觉得陌生!它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相逢主人为一笑,不相识又何妨。”那杏叶它在密布的字间看到了这句话,它爱上了这句话,它开始觉得如释重负,它开始觉得那种压抑感在逐渐消失,它开始想写这句话的人是否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它开始幻想着那个人,它开始感到周围的笑容,那页在对它笑,甚至那些弯曲的线条也成了一个个笑容,即使陌生了,你也仍是能让我感到熟悉。

她笑了,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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