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能有很多东西,写它时,能知名不具。
聊之前还是说一句,不打算配图了。
图片太难找了,总感觉我若是放上两张我自己拍的图片会招来很多板砖,放网上的呢,又觉得虚幻了一点。
不会摄影的写作者不是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初中刚玩QQ那会儿,周围的人取名字,五光十色。
女生喜欢浮音微凉之类的名字,煞是感伤唯美,
男生则是什么王者啦,逆天啦之类的,更为非主流的上来就是一串颜文字。
阿聪是我的发小,每个星期天他都会翻过一座山过来叫我去上初中,
那会这种方式叫做寄宿,每一周放假一次,然后再去学校待上七天。
初二时就变成了两个星期回家一次。
是的,之所以说翻过一座山,我没有比喻也没有夸张,更没有虚构,的确每个周日的中午,差不多三点吧,他都会来叫我。
如果你十三四岁时曾经在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上有人陪你走过三个小时,在快要日落的黄昏里走进校门,那么你肯定很难忘记。
无论后来怎么分道扬镳,我都感谢他,我知道无论怎么分道扬镳,他也会感谢我。
如你所料,接下来几乎是一个套路性的转折了。
2008年的时候我在上初二,在家长和老师的口中初二是神奇的阶段。
有多神奇呢?我也不知道。
初二的时候家里给买了个手机,那还是诺基亚的时代。
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初二,后来到了大学时我碰到过一个女生叫初九。
我们没发生什么故事,单纯的认识而已。
阿聪QQ名叫天机,相熟的人都叫他田鸡,这是他整个中学时代的诨号,他的中学时代只有三年。
我有六年,这六年里我换了三个名字。
初二的危险在于少不更事碰上无限远方,这不是后来的诗和远方,只是单纯而又毫无理由地厌倦一切,简称中二。
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安全的,但在关键时刻总是很容易犯错。
一个偏远的中学和它的学生永远不会切身感受到自己是何等的可怜。
一种认知上先天的可怜。
它的代价在多年以后会让绝大多数人难以承受,让我们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扭转和消化。
阿聪说我的名字太难听了,我觉得他的名字太难懂了。
初二那一年,他在叫我去学校的路上陆陆续续地和我说他的计划。
他说成绩不见起色,家里不抱希望。“你比我好许多。”他又说他的某某朋友邀请他去闯荡世界,只是现在他喜欢的女生不想走,所以他也不走。
“阿聪,他们骗你的,你看他们在江湖里每天都要骂人。”
“你不懂,读书太难忍受了,将来也挣不了大钱。”
挣大钱一直是我们那里一代人的信念,
书读得太多的我后来变异了,我只想挣钱。
人生无常,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到的钱算是大,所以后来就和他们不一样了,只想挣钱,大不大都挣。
本来我们都是幸运儿,家里就算不抱希望也没有要我们退学,总归还是有一丝的期待在里面。
后来……其实我实在不喜欢后来这个词,你说它的时候并不知道后来的后来是什么样的,
这个词永远只能用来追忆,仿佛是上帝的口吻。
后来,
阿聪换了个名字叫江湖潇潇。这名字一抓一大把,毫无个性,不过在阿聪那里似乎恰如其分。
他比其他人勇敢,因为抽烟喝酒逃课的时候他觉得一点都不酷。
他从来不参与无缘无故的打架,从来没有跑到初一的小孩子中去收过所谓的小弟。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后果,在一条湍急的大河里往侧面游去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浪费时间,是的,在我眼里这样就是在浪费时间。
为什么待在学校又不做该做的事,选择了“江湖”又不出去闯荡?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我想等她再试一年,初二结束是走是留她就能决定了。”
这影响了我后来的爱情,在很多很多次恋爱的危机里,我从未胁迫过对方。
阿聪比我成熟得更早。在每个周日我们走进校门的夕阳下,青春流逝得比谁的都快,懂事得太早了。
2008年也百年一遇,汶川地震百年一遇,北京奥运百年一遇。
2009年听说是千年一遇。
2009年有一次日全食。
那天我们一堆人在楼顶用墨水蘸在玻璃上,看着太阳整个被遮盖,然后又一点一点地亮起来,这时间漫长无比,充满了启示意味。
在长大的路上觉得天荒地老,时光漫长无涯,在老去和失去的路上,觉得逝者如斯,步步惊心。
这两种感觉在那一天的一明一亮里,我似乎同时感受到了。
2009年初二结束在一个常见的夏天。开学时阿聪给我的手机发了个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这个号码我从未拨打过,也从未收到过来电,我猜真的是从此江湖潇潇。
大概换做我是阿聪,我也不会拨通这个号码。
因为我是他的过去,他是我的逆流。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从不回头,从不认错。
我一直在上上下下的成绩里坚持着,沿着大河的流向走。
初三结束顺利上了高中,高中意外脑子开窍,老师说这就是努力的回报,可是我不太相信,我觉得这就像是一种偶然的碰撞。
当我真的努力,希望求得回报时,回报和我开玩笑,谁会知道我们都一度在放弃的边缘挣扎。
我从来没有什么格言,只做我该做的事,再额外做一些事,命运无常,阿聪说:“天机难测”,我深信不疑。
我在高中时名字换了两个。我的好友总会问我为什么叫初二,然后我会告诉他们初二的时候有日全食。
阿聪的QQ很多时候都是灰色的,这些年来我们偶尔聊天,对当初只字不提。
听一起出去闯荡的朋友说他如今还不错,赚了一些钱,也欠着一些钱。又听朋友说他屡屡被骗,身无分文,而后又一路顺风顺水。
也听说他好好坏坏,有时候无情无义。
总之这些事我从来没有问过他。
初二结束那年他是一个人走的,女生在学校里苦苦坚持。后来他们有没有在一起我不知道。
但是从那时起,我相信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一个从不以爱胁迫对方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们在某些人和事上,都是无情无义的。
高中结束的那个暑假我彻底结束了我的中学时代,从此是个成年人。
分手之后我把QQ昵称改了,其他的一动不动,QQ留言里一年来她的留言一字未删。
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或暂出,复又遭网。
这是佛经里面的话。
借用佛经的话,我给自己取名如此。
那时阿聪逆流而上,或者我顺流而下,都是如鱼游网。
我也不知道生活是什么,不过生活的节拍肯定是这样的。
这些青春里的小事情大多都这样波波折折,又不会出人命。
我见的离别多,生离死别至今还很少。熟悉的事情知名不具,写它们时,知名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