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把女人变成男人,男人变成牲口;开朗健谈的人变得守口如瓶,沉默内敛的人变得张牙舞爪;率性不羁的人变成墨守陈规,谨小慎微的人变成偷奸耍滑。
我想把自己一个细胞一个细胞拆开来看,究竟从哪里开始最先染上这些酸臭的味道?究竟从哪个时候开始,过去的我被一个全新的我所取代,一个倍受鄙夷的、只顾自身利害毫无社会理想、只顾自身安危无视他人死活的我。
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被悬置在空中,我越来越少的扪心自问,越来越斩钉截铁地说:先活着吧,毕竟还有责任么不是。责任是生的枷锁,被涂上金光闪闪的粉末,装饰成荣誉和光环的枷锁罢了。
如果我都不自愿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又如何感激涕零地赞美它呢?如果世界毫不遮掩地吐露它的残酷和虚伪,我又如何欺骗自己会有另一个天堂?此间地狱之火烧的人抓心挠肺痛不欲生,他日天堂又如何让人安详入眠永享福祉。
前辈们可真是乐观善良呀!在小说的结尾或者自己的信件中,总是一遍遍重塑新世界的美丽模样。这世界简直恍惚了我的双眼和大脑,使我一往无前地信任过憧憬过。即使是悲剧,也总是那么美那么崇高,那么高尚的悲剧啊!那么高尚的悲剧啊!
可当我置身其中才发现,连高尚地生活也成为一种肖想,哪怕是不干扰任何人的只凭自己努力过的一点点卑微而高尚的生活都不行。它都要封杀掉!都要封杀掉!都要封杀掉我的生命之源啊!
第十四夜,第十四夜,我睡不着的一个个夜晚串联起来,连成一条卑微的弧线,连成一个死亡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