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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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意念,虽然仅存于脑海。但却如有形之物,可大可小、可进可退。贪欲、痴念更是如此。犹如墨汁入水,扩散开来,再收不回。

安阳今年刚满三十岁。在别人眼里,他早已是人生大圆满的一份子。事业有成,有房有车,家有娇妻稚子,父母也健康安然。可这只是世人的看法,单单凭借固定的公式去套别人的条件,最后不负责任的得出别人是否幸福的结论。

安阳总觉得很累,这种疲惫发自内心。每每想起之时,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强烈的渴望,深入骨髓。有如千虫万蚁噬咬,实在难受。

终有一日,夜深人静。安阳突然醒来,妻子仍在睡觉。安阳默然来到客厅,刚想用杯子接点水喝,却猛然惊觉身体不受控制。四肢仿佛要向外离去,左右向外拼命拉扯。

安阳此时眉头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气血倒逼心口,天旋地转。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突然一道亮光闪过,安阳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了许多,身体从未有过如此轻盈的感觉。他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却吓了他一大跳。他发现地上各有两只手脚,而他自己却仅剩躯干和头。不一会儿,这些肢体开始蠕动,仿佛有了生命。慢慢的时间流逝,这些肢体长成安阳的模样,而他也重新长出手脚。

五个安阳就这样站在客厅。你看我,我看你。安阳的本体有太多的疑问。他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他迷惑之际,另一个安阳开口道:

“我们是你的分身,随着你的意念而生。”

“我的意念?”

“不错,你的贪念、你的欲望。”

“你总觉得分身乏术、疲于应对,于是就有了我们。”

“那你们能干什么?”

“帮你照顾妻儿,帮你工作挣钱,帮你孝敬父母。”

“帮你处理烦心事。”

几个人分别开口道:

“那我自己呢?”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好,就这么办!”

于是四个安阳开始进入了安阳的生活,取代了他的位置,而他成了一个冷眼旁观者。安阳觉得十分开心,身心终于得到了自由。

整日超脱于生活。日子久了,安阳发现,原来这样的生活了无生趣。当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和妻子其乐融融,和公司领导和同事相处融洽、事业十分顺利,和父母周游世界,任他们享尽天伦之乐。安阳的嫉妒和怒火猛然涌上心头。

安阳想着这些明明都是他的,这是他的幸福,凭什么让给别人!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于是他找来了另外四个安阳,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想让他们消失。四个安阳默默地看着他们的本体,只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安阳觉得身体又回到了以前的重量。四个安阳消失之后,他本体静静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下有些失落,不知过了多久便沉沉睡去。早晨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单被,想必是妻子夜间发现给悄悄的盖上的。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心中一热,似乎这种生活才是真实。

时光流逝,转眼间五年过去。安阳白日里仍旧在公司里周旋,孩子大了学习和身心健康也需要用心操劳。妻子有时比自己工作还忙,家中事情大多还是需要自己来处理,否则便是一团乱麻,而父母四亲早已是两鬓斑白,需要时时在旁。想到此处,终又觉得身心疲惫,胸中压抑的难受。但此时的安阳似乎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在他看来,毫无困扰的生活根本就不算是活过,越是繁乱的周遭越能使他内心平和。

同妻子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让他心绪宁静,听稚子在哭诉成长中的挫折使他开怀大笑、与同事领导相处每日奇闻轶事不断也觉得新鲜,而陪伴在父母身边更能宽慰他自己的心灵。安阳想不管如何这贪欲还是不要再出现才好。

人的欲念其实是难以控制的。一分二、二而四,再到后来就不容易满足了。快乐和欲念往往不能共存于一体,仿佛一但欲念膨胀,快乐也就随之烟消云散,再无立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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