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由千足虫忆起的童年往事

怎么回事,前不久还觉得刚刚适宜的温度,一下子就升到让人难耐的地步了。好端端的周末,若没有必要的事情也不想外出,只想缩到不被阳光直照的阴凉里。望着明晃晃刺眼的天,眼睛都快睁不开,那种被暖阳抚摸的春日美好之感也逐渐远去了。

千足虫也在这个季节里伺机出动,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骄阳下还是月光里。穿着运动鞋或是趿拉着拖鞋走在一旁是青草地的大马路上,无意间一低头,总有千足虫三三两两出现视野。有的正发动着浑身上下的腿脚急切切横行于马路中间,丝毫没有留意到即将令它一命呜呼的庞然大物般的脚掌。有的已经被烈日正午的高温摄干了水分,遗留下若干个弯弯的蜷缩的躯体。还有一种最倒霉的千足虫,过马路时正正地迎上了人们的脚掌,变成一个个永久的平面图案般,镶嵌在马路上,惨不忍睹。

每每在这个季节闲步街头,便不由自主去关注脚下有没有千足虫出没。发现时,浑身汗毛都快要竖起,只能加大步伐快快走过,对这些小小的疯狂移动的家伙尽量绕道而行。千足虫的躯体软硬程度好像介于毛毛虫和硬壳虫之间,但数不清的疯狂移动的脚让人容易密集恐惧。且它的爬行速度极快,尤其当你穿着露肤的鞋子时,总觉得如果自己的脚步稍慢一拍,它便会顺着鞋子边缘爬上脚踝再顺势钻进裤腿。虽然实际并没有,但脑子已经就此联想了一番,躯体也开始不由自主产生了相应的反应。

我不太怕蟑螂以及各种飞虫,虽然不敢亲手去抓,但碰到时不至于失声大叫。但我一直害怕各种软体动物,以及蛇,就连可爱的蚕宝宝也怕。小时候家里养蚕,摊在簸箕里,我几乎很少靠近。

童年时,从我家走乡间小道去外婆家,要穿过一片寂寂密密的山林。夏季,林间小路上叠满了不同时期从树上落下的枯叶,踩上去松软无比。但在这枯叶里时不时可能有蛇出没,所以得多加小心。不过更多的时候会看到悬在树梢或掉在枯叶上的毛毛虫。有一回,天将擦黑,小小年纪的我感到在外婆家玩耍够了,本打算从小路走回自己家,大概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步子刚迈进那片山林几步,便遇几员毛毛虫大军挡住我回家的去路,我被吓得瞬时浑身汗毛直立。其实,完全可以从旁边绕行过去,但毛毛虫强大的威慑让我只能折返回不远处的外婆家,独自回家的念头作罢。

又有一回,同样也是在夏季,一个百无聊赖的炎炎午后,我家门前有一小片略略向着马路一侧倾斜的长满了嫩草的平地。独自玩耍的我,那天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去那草地上躺躺。印象中,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云,再转头看看身边鲜嫩欲滴的草,童年也并无烦恼之事挂心,置身于一旁树木的浓阴下,感觉相当惬意。忘记是躺了多久以后,我再猛地转头一看,一条青绿的小蛇(青竹标)也正惬意地躺在距离我身旁不远处,和我一样安然地享受着午后时光。内心的惬意之感荡然无存,代之以瞬间袭满全身的恐惧。我极力以最小的动静将身子从草地另一侧慢慢挪走,不敢惊扰小蛇,打那以后,也再不去那草地上躺了。

现在长大了,对毛毛虫之类动物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加而减少。去年,在家里的花盆之间也发现了一种软体虫,发现时,它正柔软地拱起脊背贴合地板徐徐蠕动。走近去仔细打量一番,又发现数只它家族的成员们正在花盆的缝隙间闲庭信步,大小不一,可能有的是刚生下来的小崽,看架势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这样的东西,给我100块一只我都不敢亲自去抓。家人用一张卫生纸垫在手里,大步走上前,面不改色一手抓起一个。

四川农村有一种猪儿虫,一种透绿的软体虫,体内鼓鼓涨涨地充满了绿色的液体,这种虫简直就是很多孩子的童年噩梦,又是胆大小孩捉弄胆小小孩的玩具和把戏。还有一种是长在核桃树上的绿色长毛软体虫,如果你从树下经过,保不齐就会掉一只到脖颈里面。还好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否则一定会留下点什么童年阴影。自从发现核桃树上会长这种虫子后,在核桃树枝繁叶茂的季节,我都选择绕着走或快速穿过。

很佩服那些对软体动物不产生恐惧的人,我妈也是。听她说,她们小时候的一种娱乐便是用注射器的针头往毛毛虫体内注水,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够我当场立刻去世好几回了。听她这么讲,也让我相信了人真是一种善恶同体的生物。忘了问我妈,毛毛虫注水到一定程度是否会身体爆炸,爆炸的瞬间,她有没有曾被绿色的体液袭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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