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电话,说通知我去S城C大报到。我端着听筒愣了好半天,最后我只听到了“嘟嘟”地声音。我放下电话,突然间泪流满面。我觉得我花费了一年多的心血没有白费,我觉得苍天有眼,我觉得我还不是个废物。我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阿玲。可是,阿玲在哪儿,我喃喃地自问,紧接着我抱头痛哭。因为我想起阿玲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我记得阿玲走得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我从哗哗啦啦地雨水中一步三晃地走回小屋。屋门敞开着,阿玲的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沉。在一道电闪雷鸣之后,阿玲对我大喊,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成天喝醉,烂泥不上墙,做这这不行做那那不行,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啊,啊,说啊你!在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阿玲离我越来越远。隔着密密的雨幕,阿玲的红外套顺着水流游向远方。其实,那天我想对阿玲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虽然它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业务推销,但是为了生活我已别无选择。转过天,我走到A的办公室把工作辞了。我对戴着厚眼镜一脸贱样的A大喊:老子不是一条狗。说完,我转身把门摔得震天响。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A的声音,你当然不是一条狗,因为你还不配做狗,你连狗都不如!
2009年9月3日下午6点零3分34秒,我开始写下这样一段文字:
C大?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只听说过S城的S大,但是有个地方肯收留我已经是万幸了。
我觉得是时候跟G摊牌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骗我自己,我不喜欢,也不想要。自从阿玲走后,我的心里开始变得空空荡荡,我觉得阿玲带走了我心中的所有一切。
真是不可想象,阿玲离开我还不到一年,我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多少个世纪。前几天,我在大街上又看到阿玲了。只可惜,她和别的男人走在了一起。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从我眼前穿过,我觉得以前的一切都化为了瞬间的烟云。一年之痛,一年之痒,在那一刻化为一个句号。
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和G摊牌。我不能再继续欺骗下去。
走在街上,感觉每个人的微笑都指向幸福,每一张面孔都似曾相识。这是我在济南的第五个年头。五年了,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欢笑与泪水,希望与失望,在我眼前一一闪现。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家拉面馆前。还好五年间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变的,比如这家拉面馆。
“老板,给我一大碗朝鲜面,少加点辣子。”我走到屋里,在角落里坐下。
“哟,小伙子,好久没来了吧。”老板很热情,看来他还没有忘掉我。
“是啊,差不多一年没来了,这里没怎么变啊。”我突然间触景生情。
“这条老街要拆了,几十年了破破烂烂的,也是该拆了。”老板尽管这样说,但他的神情还是难掩失落。
我安慰老板说:“这边拆了,全盖成高楼大厦,正好开家高档的。”
老板突然间笑了,摆了摆手说:“不干了,不干了,老喽。”过了会儿,老板回过身,望了我一眼说,“你女朋友怎么没来,好久没见了啊。”
一根针突然穿透了我的心胸,我缓了缓说:“分了,我们早分了。”
“唉,你们年轻人啊,爱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可是分的时候就像是秋风扫落叶,唉……”老板摇了摇头。
我既安慰老板,又安慰自己说:“时代就这样发展嘛,像这条老街你再有感情,不适应时代发展了,还不照样拆。”说到这,我顿了顿,想要再说下去,但是刚才想说的话,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老板转过身望着我,笑了笑,说:“面好了。”
那一天,那碗面我吃了很长一段时间。阿玲最喜欢吃的,也是这种面。还在山J的时候,每个周末我们都会跑出去横穿大半个济南来吃这个老板做的面。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念阿玲的缘故,还是因为老板放辣子实在是放得太多了,吃着吃着,我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
那天老板也触景生情,见我哭,先是安慰我,后来索性也随着我哭了起来。那一刻,我们像一对落魄的父子。
老板安慰我说:“分了就分了吧。”
我安慰老板说:“拆了就拆了吧。”
最后,那份面没吃完,我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我给老板钱。老板说算了,以后再结吧。我说明天我就要离开济南去S城了,以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很可能也没有以后了。老板说,明天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回家去咯。我说那你给我打八折吧,指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你了。老板说好,三块五打八折,收你两块。我给了老板三块。老板说你是我最后一位顾客,希望以后还能相遇。我抱拳道,后会有期。说完,我转身融进了茫茫的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