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找死啊!”
1940年1月5日,夏王陵,龙山,中国
传杰沿着瓦砾堆慢慢地往下滑,很快便降到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一看,赤木已经站在那里了。他周围一片昏暗,手中的鬼吹灯也十分微弱,连它的火焰是不是在晃动也看不清。
“跟进来吧!下面有地方。”赤木大声向外面命令道,同时也打开了他手中的电筒为后来者引路。洞外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从废墟顶滑下来。而传杰则抓紧时间对周围进行初步察看。
对于一个上古的王陵来说,这是一个大小合乎身份的门厅,但绝对称不上宏伟。在门厅的里面有一条墓道,直通王陵深处。这墓道大概有五尺高,七尺宽。传杰右膝跪下,伸手往地上一摸,上面铺满了砖头。借着手电筒的亮光,传杰再往两边仔细查看,没有发现任何这陵墓被盗过的痕迹。这时候,三名带路的战俘首先走进了那条深不可测的墓道。
“走吧,传杰!”赤木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率领着先遣队沿着墓道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进。
这王陵里的情形和传杰先前读过的所有关于上古王陵的资料或小说都不同。一路上,墓道两侧的墙壁上既没有空空的火把底座,也没有褪色的五彩壁画。走了好一段距离了,他们既没有遇到暗布的致命陷阱,也没有碰上横飞的黄铜箭雨,更没有碰到那中国传说中时常提及的水银暗河。
很快,一道门或者是一堵墙拦住了先遣队前行的去路。如果要说这是门的话,上面也没有一般门上该有的东西。倘若硬说是石墙的话,它又和最外面的那堵石墙截然不同,看起来像是由一整块岩石琢刻而成的。经过了初步的查看,赤木说:“我们在这里面所见的一切跟我们过去对古墓的所有了解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觉得这扇石门也不会有什么隐藏的秘密机关。”于是,不顾传杰的反对,决定直接对其进行爆破。
“这条墓道不会被震垮吗?”传杰还是想找个理由阻止爆破。
“为什么会垮?刚才那次爆破的规模比这个大的多,它都没垮。”
轰!轰!两声巨响之后,刚才那座所谓的门瞬间成了一堆碎石。传杰向自己的前后看了看。除了从天花板落下了一些泥土,一点痕迹都没有。看来这墓道坚如磐石。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大禹肯定有超自然的力量。你看看这墓道盖得多棒,这像是上古年代的东西吗?”赤木得意地评论道。
“他会用超能力给自己盖陵?”
“你觉得呢?想想,在一座山的肚子里搞这么大的工程,建筑还这么坚固。没有超自然的能力能行吗?”
跨过碎石堆,后面还是墓道,但要宽大得多,大概有十六尺宽,十二尺高。而且在墓道两边的墙上,也开始出现一些简单的浮雕和绘画。
“这王陵的防卫机关在哪里?”传杰一边前进,一边发出疑问:“那个想要长眠在这里的君王怎么可能什么防卫设施都没有。难道他不怕盗墓贼吗?”
“埋在这里的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君王,是大禹,夏代的开国之王。”赤木固执地纠正了传杰。
“你不是有什么上古的秘密卷轴吗?那里面是怎么描述了这个王陵的?”
“上古卷轴里只谈到了夏王陵的外部特征。关于王陵的内部特征,什么描述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关于修陵人和王陵修建过程的记载。”这时候,俩人的对话突然中止了,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历史上那些参加皇陵建设的苦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随着先遣队的不断前行,这墓道开始慢慢下降并且开始转弯。
“我记得中国传统的王陵墓道一贯是笔直的,对吧?”赤木突然问道。
“我也记得是这样的。”传杰回答道,“在中国古代,任何陵墓里的结构都是完全对称的。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弯曲的结构。”
“地上有东西!”一名战俘惊声叫道。
先遣队停了下来。几只手电筒同时把地面照亮。
“骸骨!”确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经过这么多年,这骨架上的肌体组织早已消蚀殆尽了。
“绕过去!别碰任何东西。”传杰用中文向战俘们叮嘱道,同时他心中也在暗暗祈祷:息止安所吧,不管你曾经是谁。
先遣队又重新开始更加小心地向前行进。越往前走,墓道中四散的骸骨就越多。队伍又走了四五十米,这墓道不经意地向右转了个弯。突然,众人眼前豁然开阔起来。他们脚下的墓道陡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在先遣队的对面,一个巨大的如城门一般的建筑在黑暗之中慢慢凸显出来,看起来像一道通往地府的大门。
这应该是这王陵真正的入口了吧。
一时间,十几把手电筒不约而同地照向这座‘地下之门’。这座墓门分上下两层,上小,下大。每层顶上的屋檐都有着弯弯的雕刻。下层结构的两端各有一座装饰性的中式翘角小阁楼。在这两座阁楼中间均匀地立着四根石柱。在最中间的两根石柱之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两扇巨大的门板。这两扇门的后面便是隐藏了数千年的秘密。而在这‘地下之门’的正前面,堆积着一片白色的东西。传杰定睛一看,原来是密密麻麻的白骨一层又一层地倾靠在门上。
这些可怜的先人啊,临死之前不往外逃,却想要到陵墓的里面去。那是为什么呢?传杰觉得这非常的不合常理。
很快,传杰和其他战俘们小心地将在这众多的骸骨中设法清理出了一条直达‘地下之门’的通道。赤木走了上去,开始与传杰一起仔细的研究这两扇门板。这门板的表面非常光滑,富有金属质感。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色调深暗厚重。
真是不可思议!
传杰偷偷瞥了赤木一眼。赤木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正在用手细心地上下抚摸这门板。传杰也伸出手进行触摸检查。门板的材质非常坚硬,像是由某种特殊合金制成的。
这完全不像是中国上古时期的器物。
根据考古学的研究,也只是在商代的巅峰时期,大约一千年以后,中原才刚刚开始使用青铜器。
在这两块门板上一边有一只粗大的门环。而在门环的周围也没有任何锁孔,或者其他开门机关之类的东西。
“数到三,一起拉门环。”赤木提议道。
传杰点了点头。于是赤木用双手抓住其中一只门环,传杰抓住另一只门环。“一,二,三,拉!”两人同时动手,用尽全力往外拉这门环。然而,那门板却纹丝不动。无奈,两人停了下来,开始用手电照那位于两块门板之间的缝隙,试图看看门后面是什么。
“这缝隙太小了,传杰!我什么都看不到。”赤木说道,“我们要组织更多的人,看看能不能把门打开。”
在清理出了更多的地方以后,赤木组织了十多人。他们一起又拉又推。这门还是稳如泰山,分毫未动。赤木和传杰又花了十几分钟在门的四周仔细搜索,想找到可能被隐藏起来的开门机关。可还是一无所获。最后,赤木终于放弃了,向他的工兵做出了施行爆破的手势。
“停,赤木。一定会有某种方法打开这门的。”传杰恳求道,心想,这地下之门本身就是一件闻所未闻的国宝。
“好啊,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可以开门。”赤木答道:“我一边安炸药,你一边说。”
“这些骸骨啊,我们必须把它们全部移走,弄得远远的。”传杰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如果留在门边,它们在爆破的时候将变成无数的弹片。”
“你说的有道理。”赤木同意了。于是战俘们开始将骸骨转移到洞穴两侧的安全的角落里。传杰打定主意要充分利用下面这半小时里的每一秒来寻找线索。可是他越着急,就越找不到线索。传杰无意间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两名日本兵带着电线和炸药已经到了门口。
我真是个笨蛋!一点头绪都没有。传杰开始责怪自己。
这时候,那两名日本兵开始在门板上钻孔,而传杰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破坏国宝。然而,这门板显然对于日本人带来的钻头来说太硬了。这两个日本兵很快意识到他们根本钻不出什么洞来。经过一番简短的讨论,他们开始把炸药捆在门环上。
“传杰!退回来。找好掩护。”传杰身后传来了赤木的命令。
传杰十分不情愿地来到隧道的角落并无奈地趴在地上,等待那无法挽回的毁灭的来到。这时,那两个日本兵用把电线将炸药包连接到点火器上。赤木用手捂在耳边,并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关掉所有的手电筒。准备爆破!”一个接一个,手电筒的灯光全部熄灭了。一个日本工兵手握点火器的引爆开关上,等待着最后的倒计时。
“やめる!(停下!)”传杰突然用日语大喊。作为一名中国考古学者,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来保护这可能是中国有史以来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传杰一跃而起,打开手电筒,一口气冲到那即将被炸开的‘地下之门’前。
“你疯了吗?”赤木感到非常惊讶,“找死啊!”
然而,传杰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扔掉了手电筒,双手一手抓住一个门环,呆立在那里。传杰很清楚拉门是一点用也没有,但却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日本人的毁灭以外,我什么都不能做。作为一个中国考古学者,传杰觉得自己严重地失职了。一时间,他万念俱灭,觉得这样苟活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传杰的身体开始无力地往地上慢慢滑落,而他的手却仍然还挂在门环上,等待爆炸的最后来临。
突然间,传杰的掌心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麻木感觉。紧接着,这感觉像电击一样,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几秒钟后,门环好像自己动了起来。传杰不敢确信自己的感觉,但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门板的运动。不一会儿,他的双手已经抓不住门环了,传杰不得不松开双手,瘫倒在地上。而在他的面前,这扇刚才完全无法撼动的大门竟然自己从里向外慢慢地打开了。
赤木震惊不已。其实,他早已为他的朋友而叫停了爆破。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传杰居然莫名其妙地打开了这座夏王陵的‘地下之门’。
“你究竟干了什么,传杰?这门就开了。”赤木诧异地向他的老朋友问道。
“我什么也没做。”传杰慢慢站了起来,答道,“这门自己就开了。”
“难以置信!”
“你最好相信,而且千万别让我再把它给关上。”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看里面有什么。”赤木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大门里。
传杰并没有急着往大门里走。他定了定神,来到门的另一边,想弄个明白。这门板其实根本不厚,仅有半寸左右。在门板的里面,与外面的门环对应的地方,也有两个门环。传杰用手掰住门板的边缘,尝试着前后摇晃了几下。门板依旧巍然不动。
这么薄的门板怎么可能让人感觉到它好像有好几千斤重似的呢?
先遣队里的其他成员从传杰身边鱼贯而过。传杰再次回头向大门外远处角落里的遗骨堆望去,心想:数千年的这些先人为了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在这里拼命推门,想要逃到里面去。然而,他们却万万没想到这门居然是往外开的。
怎么会这样?传杰心中的谜团还是无法解开。
“哦,我的天啊!”传杰突然听到了赤木的大声惊叹。
他看到了什么?
传杰深深地知道,要让赤木惊呼出来的门槛可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