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舅和小舅还有老妈闹翻了。其实说是闹翻了也全对。可是在我看来就是闹翻了,毕竟大舅以及打算把小舅和老妈告上法庭了。老妈没得说,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但是在她还没有和父亲离婚之前,她对外婆的照顾是最多最尽力的。外婆早年丧夫,独自一人拉扯着三个儿女长大成人很不容易,特别是在农村,关键是外婆还缠过小脚,于是就愈发让我觉得外婆的伟大。
大舅,命最苦,因为他是长子!父亲早逝,母亲身体有疾。面对两个幼小的弟弟妹妹,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没有文化,个子又小自然吃过很多苦。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大舅,因为我人生中第一次被委屈就是大舅给我的,因为小时候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买了台录音机,我手贱按错了地方出不了声了,大舅非逼着我给他修。我自小性子就倔,于是就问奶奶要了几十块钱,独立一个人背着那台笨重的录音机走了十几里山路,去县城给他修录音机,最后的结果就是修理没花一毛钱,维修人员随手按了两个按钮就好了。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大舅在家我就从不去外婆家,即使外婆拿我最喜欢的泡萝不干诱惑我,我也强忍着不去,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句大舅。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虽然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独自进城时,大舅一直在我身后远远的跟着。而大舅之所以对我如此严厉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大概是他父亲去世的第四年,那年发大水实在没粮吃,于是他跑他舅舅家帮着放牛顺便借点粮吃,那个时候放牛不单只是放牛还要割草,可能是割草慢了,他舅舅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直到现在大舅挨打的那边耳朵一直都听不太清,我不知道他大舅也就是我舅姥爷有没有后悔过。
后来,大舅自己可以外出打工赚钱了,每年回家他都会买舅姥爷最喜欢的酒给舅姥爷。可是后来大舅变了,变的我有些不认识了,他变的特别好面子,对钱也看的特别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直单身的原因。虽然他后来讨了个媳妇可是这个媳妇骗了他几乎一辈攒下来的几十万块钱跑了,只留给他一个至今也不太会说话的女儿,随着母亲的改嫁和小舅远在新疆,照顾外婆的重任也落在了他的头上。大舅的担子也更重了,对于金钱的需求也就更大了。虽然母亲每年都会给外婆不少钱,小舅也会悄悄的给上不少,可是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大舅觉得自己依旧委屈,所以才有了兄弟姐妹三人差点上法庭的事情发生。
小舅也不容易,自小叛逆。因为外公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而大舅又不懂管教,再加上没读几年书,所以一生颇为坎坷,直达三十快四十了才取上媳妇,偏偏媳妇在前一个男人哪里受过很大的创伤,所以管钱管的特别厉害,厉害到小舅买包烟也会给一包烟钱,除此以外多一分多没有。其实不是小舅真的不会赚钱,我亲眼见过小舅拼命的样子,他自己有一辆小货车,夏天给人送空调,一天最多的时候送两百多台,而且很多时候是五楼六楼,大家都知道一套空调,最少两趟,如果是柜机,仅外机就有七八十公斤。两百多台,四百多趟。新疆的夏天地表温度五十多度,空气温度也是近四十度,常人走一趟都会汗湿衣服,更别说抗这么重的东西了。
小舅妈对小舅抠,对自己更抠。小舅外出值班一个月没回来,她自己在房子里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炒黄瓜,为什么吃黄瓜?因为便宜。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她身上的衣服,除了她们结婚的时候我母亲给她买的外,她自己买的最贵的,都不超两百块钱。这样的夫妻CP组合谁还能说什么?
至于我的母亲,不是因为她是我母亲我就帮她说话,在我看来三人中最委屈的就是她,为什么?因为外婆家里穷,所以她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在她才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了当时家庭条件还不错的我父亲。也许是因为从小穷怕了,母亲在怀我之前,上山挖药,采果子,下河钓黄鳝捉蛇,几乎是山上可以赚钱的东西她都不放过。和她相比父亲就要差很多。
我出生才四个月,母亲被疯狗咬了,我早早断奶,是母亲偷偷挤山羊奶给我喝。后来母亲生妹妹的时候,妹妹被发现屁股上长了一个坨,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准备放弃了,是母亲逼着父亲和她一起带着妹妹四处求医,才有了后来健康的妹妹。
命运这东西从来都不会善待任何一个好强的人,还不容易经历了妹妹的事情,外婆又出事了,那时候大舅不在家,联系不上,小舅还太小,外婆得了怪病,县医院都不接收了,还劝母亲放弃治疗准备后事,可是母亲不信,也不愿放弃,可是碍于舆论的压力,她一边悄悄准备后事,一边四处打听名医,最后才在一位乡野医生的土办法之下救了外婆一命。要知道在农村,女子本身的发言权就弱,特别是当时母亲很是嫁出去的女儿,农村有句土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个时候哪有哪个女儿敢当家,更何况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是母亲扛住了,后来我很多次问母亲是什么让她有如此勇气做如此决定?母亲一直笑而不答,要么就是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一次在我面临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母亲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该他独自承担的时候,只要不愧对自己的良心就好,至于别人的看法,自己的事情终究是自己的,管别人什么事!”母亲这就话一直激励着我,每当我遇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别人看法有不同意见的时候,我总是会选择追寻自己的内心。
至于母亲和父亲的离婚也是造化弄人,她们一起渡过了父亲人生最大的坎坷却在最后败给了生活,父亲经历坎坷后选择了不求上进。而母亲一直不甘平庸。最后两人又发生了很多事,最终两人离婚,那个时候我正值叛逆,觉得是母亲放弃了我,因为她带走了妹妹。所以我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理会过母亲,电话一概不接,就连她大老远回家一次我也避而不见,甚至连她给我买的衣服零食我也是扔的远远的。可是她每次还是会变着法的给我买衣服给我钱,只是不让我知道罢了。
和母亲和解一是因为我自己慢慢长大了,从读书读人中成长了,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只是在农村她是不可能带走我的。二是因为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一直站在我身后支持我的人。前几年我去过母亲的城市,在哪里我了解了很多,她们最开始很难,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可是又不甘人下,于是母亲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靠给人洗尼龙袋,叔叔靠在沙漠里给人晒沙子积攒下了第一笔钱,她们用这笔钱开了一家小小的餐馆,一开始两人都以为只要饭菜份量足就有人,可是后来发现不行,怎么办?请大厨,可是一开始餐馆除了房租水电的开销剩下的钱,连付厨师的工资都不够,怎么办?于是叔叔继续去沙漠里给人筛沙子,母亲一边买菜,配菜,上菜,结账,收拾卫生。总算这一次老天没有再打击他们,慢慢的因为服务周到,饭菜份量足,价格又便宜餐馆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叔叔终于不用去沙漠筛沙子,母亲也渐渐偷师,甚至在她的用心之下,她的厨艺甚至慢慢超过了聘请的大厨,生意越来越好,眼看就要翻身了,可是意外发生了
一次煤气泄漏,叔叔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同住在饭店的妹妹也因煤气中毒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尽管后来抢救回来了可是一些后遗症在所难免的遗留了下来。而一同出事的还有几个服务员。这下子饭店开不下去了,几年的辛苦付出化为泡影,而叔叔儿子的离去也给两人的感情带来了最严苛的考验,好在两人最终还是挺了下来。因为有了一次近乎成功的经历,所以两人这一次选择了厨具生意,毕竟这是除了饭店之外两人最熟悉的生意。因为专业的服务,优廉的价格以及前期开饭店积累下来的人脉这一次他们很快东山再起,而他们也在前几年有了他们自己的爱情结晶,我多了一个小弟弟。
母亲最让我佩服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竟然通过了驾驶执照的考试拿到了驾照!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母亲只读几天小学而已,基本不认识什么字,可是她竟然硬生生的考过了。原来她竟然凭借自己的毅力用记字形的方式背下了所有的科一和科四的题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当时考试的科一是1685道题,科四是1458道题,她竟然全部背下来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搞不明白这样的三兄妹,吃过了几乎世上所有的苦,经历了几乎世上所有的磨难,为什么却相处不到一起?一个老娘而已,就算一个人养又能怎么样?算来算去还不都是自家血亲之人,为什么要那么计较呢?也许是因为我经历了太多,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成家,可是我真的好希望他们能够和好如初,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时间啊,时间!你到底从他们身上带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