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会死吗?”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用哽咽而又颤抖的声音问到,那双比大海还要深邃的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风吟……我的女儿……”靠在石床上的海族公主一遍遍的顺着女孩柔软的长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思绪随着沉默飘向了远方。
此时,正值清晨,广阔的海域沉睡在白雾中,因海上终年大雾弥漫,故名雾霭深海。与海面的神秘莫测不同,海底生活着成百上千海族子民,他们与世隔绝且善音律歌舞,所以总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海族的相貌得天独厚,个个面容精致,因上半身为人的样貌,下半身是鱼的身体,故又称人鱼族。
雾霭深海在苍茫大陆的东部海岸,与大陆险地叹息丛林相隔。因叹息丛林凶险万分,魔兽纵横,甚少有人族冒险者能够穿越而过,故海族的存在也只在吟游诗人传说中。
但是,在十四年前,海族小公主与人族男子相爱产下一女,引来天罚,震惊大陆,没人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风吟,就是引来天罚的那个孩子。无论是大陆还是深海,这是一个崇尚武力,强者为尊的世界,可是多年前的那场天罚让她体质孱弱,筋脉受损,且因常年照顾母亲的缘故,现在的她几乎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
风吟看着陷入沉思的母亲,也没有说话。若不是母亲与父亲护着,替她挡下大部分的雷劫,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吧。那场雷劫过后,母亲一直靠着海族强大的水系治愈之力得以续命。不过,天罚之雷太过于强大,母亲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海族治愈师们都束手无策,而父亲被人族强者带走,至今生死未卜。
风吟逼回了眼眶中欲流下的泪水,站起身来,对海族公主笑到:“母亲,你先休息,我去找迷迭她们玩。”她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起初的哽咽。
“去吧。”海族公主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宠溺的笑,虽然脸色像海上终年氤氲的大雾一样白,这笑依然颠倒众生。
走出宫殿,合上大门,憋了许久的泪滑落她的双颊。突然听见远方的珊瑚丛里传来动听的歌声,风吟心思一动,顺着歌声游了过去。
是三个女孩子,她认得她们,其中一个紫发的是海族三公主的女儿迷迭,另外两个是海族权贵的女儿玉簪和秋葵。人鱼们喜欢植物,平素里也以海草、海菜为食,他们尤其喜欢陆地上的植物,因为带有香味,故都以陆地植物为名。海族的王族姓四月,小公主名字叫四月汀兰,而风吟是这片海域里唯一一个不以植物为名的人鱼,也是海族里唯一一位人类和人鱼的孩子,她的父亲姓风,听母亲说父亲风玖就是听了她的歌声然后爱上了她,他们因为乐曲结缘,于是就为风吟取单名一个“吟”字。
这时歌声停下了,玉簪和秋葵激动的叫起来,“太棒了,迷迭,这简直是太棒了。”
“是啊,这首曲子一定能成为珊瑚祭的演奏曲。”迷迭也是一脸兴奋,那一头紫发因为欣喜也仿佛有了动人的光泽。
“快走,快走,我都迫不及待了……”三个女孩愉快的向前游去……
风吟靠在石壁上,眼里充满了羡慕,原来这几天就是珊瑚祭啊。不过,由于她的特殊身份,所以从来没有参加过,她也没有朋友。虽然和母亲说她是来找迷迭玩的,但她们从来不和她一起,她也只能远远的听着她们的歌声和她们讨论的大海里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
好想去看一看啊,珊瑚祭……
“那就去吧。”一个天籁般的男声突然响起。
风吟靠在石壁上的背猛然直起,原来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男子,而他也在打量她,对视的眼神让两个人都不由一怔。
眼前的男子有一头漂亮的银发,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不似人鱼族那种清冷的美,他的一双眼睛亮的灿若星辰,脸庞俊朗,连嘴角都上扬着一丝爽朗的笑意。这是除了海王以外见第一个和她说话的男子,她总是远远的看着人来人往,宫殿的守卫也都是冷冰冰的。
此时男子眼中的风吟,正睁大了眼睛呆愣的看着他,一双眼睛虽然红肿却深邃如海洋,精致的面容白皙而憔悴,嘴巴微张,海浪似蓝发随意披散着,没有任何的装饰。人鱼族各个面容精致,他是知道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鱼族都要美丽。
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他又咧开嘴笑到:“你见过大海吗?它就像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风吟这才回过神来,听清了男子说的话,虽然她住在海里,但是却从来没有到海面去看过大海真正的样子。
“你不是想去珊瑚祭吗?我可以带你去。”他又说到。
“我……”风吟伸手指了指自己。
“这个给你。”男子抛过来一个面具,“戴上它就没人看到了。”
其实她指着自己是想表达她的身份特殊不被族人接受,没法参加这种盛会的,但是她也说不出口,索性就带上面具了,毕竟她心里对珊瑚祭也非常的向往。
“走吧。”等风吟戴好了面具,他拉着她的手向迷迭她们离开的方向游去。“我是北海域来的,今年第一次参加海都的珊瑚祭,父亲那个老顽固说我一出门就会闯祸,我都十九了,要不是明年成人就要去历练需要见见世面,还出不来呢。对了,我叫百里云杉,你呢?”
“……风吟。”看着一脸兴奋与激动的百里云杉,风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么多话。不过他的父亲说的没错,他可能真的一出门就会闯祸,比如现在拉着她的手去珊瑚祭,她真的不敢想象将会发生什么,而她也就这么跟他来了。
一路游过来,悦耳的歌声越来越清晰。
“哈,到了。”百里云杉兴奋的说到,手指着前方,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风吟顺着他的手看去。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往来的人鱼多到数不清,广场周围被各色的珊瑚围绕。
“我们过去看看吧。”他拉着她的手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就连风吟的心也突然紧张和期待起来。
珊瑚广场是海族王都最大的一个广场,可以容纳上万的人鱼子民,每年的珊瑚祭都在这里举行,是一场乐曲交流盛会。这时候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带着各种乐器的人鱼,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随处可见歌唱。每年交流会最优秀的曲目可以作为活动结束的落幕曲,这是风吟从迷迭她们那里听来的。广场上水系法术弄出来的特效美的让人炫目,除了来表演的,这里还临时搭建了一些交换和出售乐器的商店以及稀有物品交易所,当然也有出售美味海菜的商店。
广场上有个舞台,没有主持人,人鱼们可以自由的上台表演。“你会唱歌吗,风吟。”百里云杉的问到,他的眼里灿若星辰。
“应该不会吧。”风吟显得有些沮丧,她从没唱过歌。
百里云杉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失落,“那我唱给你听。”说罢,就拉着她往台上游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竖琴,就这么弹唱起来了。
这首曲子宛若天籁,却不同于人鱼族一贯凄美华丽,哀怨动人的曲风,它充满了热情洋溢,就像百里云杉这个人一样。风吟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随着曲子欢腾雀跃起来。广场上的人群逐渐的被他吸引醒过来,大家惊叹这歌曲动听的同时,又猜测着台上的台上两人的身份。
一曲唱完,百里云杉愉快的对台下众人说到“今天我要把这首最棒的曲子献给我的朋友,海族最美丽的人鱼小姐。”
话音刚落,台下的人鱼一阵哗然,人鱼族最骄傲的就是他们的样貌和歌喉,最棒的歌曲和最美丽的人鱼这话在台下所有人听来无疑是狂妄的,没有人会服气,况且人鱼族大都清高孤傲,凡事都要比个高下。
一位身材火辣,面容精致的人鱼女性立马高声说到:“带着个面具说什么都行了。”说这话的人鱼在她的海域里也是相貌出众的,自然不服。
她旁边一位样貌不输她的女性也说到:“摘下面具,也好让我们看看,最美丽的人鱼是怎么个美法。”
“摘下面具!”
……
要求摘面具的人越来越多,百里云杉一脸懊恼的看着风吟,说到:“我这是又闯祸了?”
风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突然很用力的捏了他的手到:“这么大动静,会把海王吸引来吗?”
“额?……海王?”百里云杉惊诧为什么风吟会突然这么问,这点小动静怎么会引来海王呢,不过他想到他的身份,又是一阵懊恼,抓了抓头到:“可能会。”
可能吗?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样想着,她手一扬,揭开了面具。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打量她的样貌,风吟的样貌确实美丽,但是见惯了美丽样貌的人鱼们顶多也就惊叹下,虽然美丽都是显得稚嫩,更别说她现在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实在不能说是海族最美丽的人鱼。
“风吟!怎么会是她!”突然,一声惊讶的女声想起,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