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是甲的领导，丙不怎么干涉监控实验室的工作。他级别高，还负责很多其他部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操心，比如外星系科技引进，学术交流什么的。一年到头，丙也不会来一次。
然而，今天早上，丙坐在甲的办公室沙发上。窗外，七颗太阳挂在天空，排成一行，阳光都不强烈，斜斜射在丙的身上。丙看上去若有所思。
甲在丙的对面坐下，机器人端上两杯咖啡。甲端起咖啡，眼神锁住丙，等着丙说话。
丙也凝视着甲，许久，丙笑了：“你察觉了？”
虽然科技已经可以让人们脑波交流，但多数人还是选择封闭接口。丙是从甲的眼神看出来的。
甲点点头：“是啊，我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查不出来什么。”
甲问丙：“您听说什么了？”
丙摇摇头：“我不是听说什么，是我自己看到了。” 丙接着说：“我虽然对监测关注不多，但你们的报告还是看的，偶尔也会翻翻日志。”
甲奇怪，还有点惭愧，问道：“您发现什么了？”
丙看了看办公室外面，甲顺着视线看去，小乙坐在办公桌前，他没在工作，而是盯着桌面发呆。
丙在空中做了个手势，一个影像投射在空中。甲对画面很熟悉，这是一个他监测的行星，文明还处在低端，内燃机尚未出现，还在使用牲畜耕种，大大小小的国王、皇帝统治暴虐，战争此起彼伏，说是地狱也差不多。
然而丙展示的影像，并不是干巴巴的统计数据，而是细节，是一些事件。
第一个事件，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个肥头大耳的贵族在吃饭，侍女端的汤撒了，贵族发怒，抄起餐盘砍在侍女头上，侍女倒在血泊中死去，随即被拖走。贵族继续吃饭。影像随后跳转，阳光灿烂的荒野中，肥头大耳的贵族在打猎，他骑在马上奔跑，突然马失前蹄，贵族被抛出，恰好扎在一棵树横伸出来的枝叉上，锋锐的树枝透胸而过，贵族口吐血沫，手舞足蹈挣扎半天，到底还是死了。
第二个事件，一群官兵，屠戮一个村子，把全村人活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搂着一个孩子，土埋到了胸间，孩子哭泣，老妇人抱着孩子说：“乖，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官兵们狞笑。画面跳转，官兵的军营夜间起火，兵营的大门锁死，官兵全数烧死。那火燃烧缓慢，官兵们惨叫，挣扎翻腾，流油冒烟渐渐烧焦，近一个小时才逐渐死去。
第三个事件，是一个战争的画面，将军激昂陈词，驱使士兵冲锋。士兵们互相砍杀劈刺，如草般死在战场上。画面跳转，将军在大本营里宴饮，一块鸡骨头卡嗓，将军掐着自己喉咙，喘不过气来，一点点窒息而死。影像再跳转，国王出现在画面，夜间，一位宫女走近，用绳勒死了国王。
丙中止了影像，问甲道：“你明白了吗？”
甲终于醒悟，知道那异常的感觉是对的。甲惊呆了，问丙：“这是因果关系？太不可思议了，是有人设置的？”
丙点点头：“是的，呈现出明显的强相关，俗称报应。报应是很多宗教常用的说辞，只是为了吓唬人，骗人从善倒是很管用，帮助建立社会秩序。物理现实中肯定没有报应，科学也不会承认这种因果关系。但在我们监测的一些文明中，出现了报应这种规律。相关性很强，说是因果关系也不为错。”
此时，甲完全清楚了，自己那异常感觉是什么，他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觉得不对劲，有些低级文明战争减少，甚至长期和平，这和他们的科技发展时期不匹配。原来是因为报应，他们发现了报应规律。”
丙接着说：“是啊。这些还处在野蛮阶段的文明，人性还是凶恶的，但惧怕报应，所以也和平了。”
甲皱紧眉头问：“这种报应竟然能用技术设计出来？这是什么样的科技水平啊？我们做不到啊。”
丙笑了笑，指指外面说：“你做不到，我们做不到，但小乙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