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和小堂就读于同一个班级。小宇很聪明,但性格内向,因为自己天生的小儿麻痹症觉得在同学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小堂也很聪明,但嘴巴有点贱,说话口无遮拦。
有一天,小宇不小心碰翻了小堂的中午饭,气急的小堂冲口而出一句,你这瘸子倒是小心点啊。小宇被小堂当众揭短,他的脸上一片煞白,他的眼里盈满泪水,小宇怔怔地坐着不发一言。然后在所有人都觉得小堂过分的惊诧眼神中,突然间小宇举起手中的笔,以发射火箭的速度对准小堂的左眼戳了过去。自此,十四岁的小宇结束了他的读书生涯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小宇的父母背上了巨额的债务,而十四岁的小堂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左眼。
芳芳独自在家带着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每天愁容满面。某天,芳芳在路上偶遇了一个将自己吹得天花乱坠的中年男人,一心想着过点好日子的芳芳在男人的蒙骗中怀上了他的孩子。男人喜不自胜,对芳芳慷慨许诺,会出钱医治她患病的儿子,会待他儿子视如己出。
芳芳欣欣然地生下了与那个男人的孩子,也是在那时,芳芳看到了男人的破屋两间,家徒四壁。终于,芳芳发现自己不过是被男人骗来生孩子延续他香火的机器。芳芳愧悔不已,放下颜面求得她丈夫的原谅,重回自己的家庭,与丈夫合力,在亲戚的帮衬下给儿子动了手术,家庭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
芳芳的丈夫原谅了她,然而周围人的口水却不想原谅她。女人们在芳芳背后指指点点,骂她蠢骂她不要脸,而且还当面戳她的痛,不怀好意的男人总想着占她的便宜,不达目的,便对她骂尽污言秽语。
慢慢地,芳芳不敢出门了,她觉得自己就是别人眼中的笑话,她永远也洗刷不了那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带来的耻辱,她开始家门紧闭将自己与外界隔绝。最终,被淹没在众人口水中的芳芳用一根绳索将自己吊在了她家三楼的隔间,从此告别了这个于她而言冰冷恶毒的世界。
我没有杜撰故事,小宇,小堂,芳芳是我生活中熟知的人物,他们真真实实地在别人的推波助澜下演绎了自己的人生悲剧。我想,假如,小堂不骂小宇是瘸子,芳芳的众邻不那么肆无忌惮地向她喷口水,他们几个人的人生轨迹一定不会沾染那么多血泪的吧。
我们活着,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身体或是精神上的不足,短处与缺陷,有自己基于能力或是承受力方面的局限性,有自己不愿被人提及的阴暗面与伤痛。我们总是试图去隐藏自身的某些不足,希望将自己美好的一面呈现在他人面前。但一个人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完美,一个人再聪明也可能办糊涂事,一个人再蠢也只是他自己。很多时候,即使我们隐藏得再好,也逃不过周遭人挑剔的眼神。
我们的赘肉,龅牙,短腿,愚蠢,丑陋,无能总是会轻易地被别人犀利的眼神所捕捉,或成为别人不经意间的过眼云烟,或被隐藏在别人看透却不说破的良好素养里,或成为别人饭后无意或是有意的闲谈,甚至是伤害别人的强有力的工具。
我们每个人都在承担着自己的人生角色,或伟大,或渺小,或深刻,或浅薄,或快乐,或痛苦,或施与,或乞讨。但不管我们承担着哪种人生角色,我们都希望被尊重,被善待。我们善于发现别人的美,但我们似乎更乐于去发掘别人那些不尽如人意的不足与缺陷。我们津津乐道于别人的跛足,愚蠢,居高临下地渲染着别人的伤与痛,来寻求自己内心的满足与愉悦感,却显少去在意别人的感受。
是的,我们都需要被善良地对待。我想,善良是 ,我向你挥挥手,你给我一个微笑。善良是,你渴了,我给你一杯水,你跌到了,我扶你起来。善良是,面对你的难,我无能为力,所以我会悄悄地走远,默默地祝福你。善良是,面对你的跛足,你的愚笨,你的难堪,你婚姻的是是非非,你境遇的挫败,你的脆弱,你不愿示人的痛苦,我假装没有看见。
没错,善良有很多种,而有一种善良是,我假装没有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