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实苦,如何脱离烦恼及生死,不堕入轮回?
悉达多自幼跟随父亲学习佛法,然而用佛法种种修炼之术,他终陷入迷惑中。静坐观想、舍弃身相、斋戒断食及屏住呼吸,他认为都是在逃避自我,暂时避开自我的折磨,暂缓人生的痛苦和愚妄,而这般短暂的安慰不用修炼,或许在饥饿时吃美食或困极睡一觉都容易得到的事情,怎么能是精深佛法的终极导向呢?与佛法的智慧和解脱距离是何等遥远。
悉达多为了解惑或者说为了学到他认为的真正佛法,离开了父亲,与好朋友戈文达投到苦行沙门门下,学习一段时间,他觉得所有苦行沙门都不会达到涅槃的境地,学习的仅仅是如何寻求安慰及自欺的妙诀,没有追求至道,或者说欲追求而无法门。悉达多的饥渴之苦没有得到解脱,内心充满了疑问。
他离开沙门,追随释伽牟尼,如来世尊。
他问世尊,世尊觉得世界是一条连续不断的锁链,一切的一切,皆由因果连在一起,完整统一,然如果莫名出了一个小小的裂缝,这个完整而统一的世界,会因这个小小的裂缝而再度崩溃下来。世尊说,他所宣扬的佛法的目的不是向求知的人解释这个人世的一切,它的目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它的目的在于助人离苦得乐,除此外,没有任何意义。
悉达多对世尊说,仅仅从言教上是无法学到任何东西的,也没有人可从言教上得到解脱,世尊无法用语言和言教将自己在开悟那个时候所体验到的一切传授 于人。
世尊让他不要做错误的推测。
我想悉达多和世尊寻求的方向不同,悉达多寻求的是自渡,如何渡过自己心中的疑惑,如何完成自己的升华直到极致之境。世尊作为过来人,纵然知道言教无法达到最高境界,但却多少减少人生之苦,是渡人,而不是人人都有慧根到达佛的最高境界。渡人一点就是无上功德。
悉达多认为自我的特质和本性是无法通过言教或从导师那学到,自我占我思绪最多,无法征服它,只能逃避、欺骗它。在这个世上,知道最少的却是自我。
悉达多告别言教和苦修,回到世俗。他碰到艳妓渴慕乐,渴慕乐告诉她要得到她,要穿精致的衣服和鞋子,还有鼓囊囊的钱袋子。悉达多追随商人渴慕斯华美,告诉他的技艺就是可以思索,可以等待,可以断食。
悉达多获得了金钱,获得渴慕乐,过上富裕奢华 纵欲的生活,后又成为赌徒,终于有一天他厌恶了自己,觉得自己脏到极致,内心充满了可怖的空虚,是一条臭狗,他抱着河边的树干要倒栽葱入水,走向解脱之路--死亡。
然而此时,一个来自他的灵魂深处一个字唵惊醒了他,他觉知了梵,觉知了生命的不灭,追忆起他所忘失的一切,那神圣的一切。他大睡了一场,他会的技艺,断食固然很难,等待更乏能耐,思索更是不知从何做起,他们统统换成了虚幻无极的无常,换成了感官的欲乐,换成了高等的生活程度和财物,而今他又大彻大悟,空空如也,寸丝不挂。然而恰恰是过往,让他发现可自己心中的神我。他与摆渡者婆薮天在河流上驾着小船,渡人与自渡,并向河水学习大道无言。婆薮天善于谛听,心平气和和敞开心胸谛听,既不会厌倦也不希求什么。悉达多很快乐,觉得领悟了很多,直到渴慕乐带着他们的儿子要去瞻仰世尊的临终,渴慕乐不幸在河边被蛇咬身亡,悉达多希望以耐心和慈祥感化在世俗中娇生惯养的儿子,却一再失败,悉达多想到他少时背离父亲,父亲孤独而亡,如今他亦是,他终于体会了爱。他以为他不会有爱,然世间得以存在却赖于爱。
婆薮天告诉他,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别人走自己要走的路,无法转变别人的命运。然而他依然无法做到放弃自己的儿子,他从来没有完全投注到一个身上,从来没有为了爱而做出爱的愚行,这是他和一般人最大的区别。
悉达多的儿子最终逃离他而去,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比凡夫俗子高明多少。人们的欲望,虚荣以及琐碎并不那么荒谬可笑,慈母盲目的喜爱孩子,虚荣少女盲目追求时髦和爱,这种小小的,单纯的,极为强烈热情冲动和欲望促使人们生活,出门甚至战争。然而,生命、活力,那不可破坏的至道和大凡,都在他们的欲望和需要之中。
悉达多最终又明白了些,他遇到的人都教会了他一些东西,知识可以言传,然智慧不然,没有一个完全的圣人和完全的罪人,每一种罪过莫不含有慈善,所有的幼童都是潜在的老人,所有的奶娃娃身上都背负着死亡,所有的垂死之人都有着永恒的生命,在生命的道路上,一个人无法看到另一个人走了多远,一切莫不皆善,生死皆善,凡圣如此,智愚亦是。众生平等,无有高下。
爱是世间最重要的东西,唯一重要的是爱这个世界,而不是轻视。
悉达多终极一生得道了,和他走不同道路的,一直在佛门下修行的戈文达在亲吻他苍老的额头那刻,也得道了。
得道途径不通,但最终获得相同的结果。
我想修行,不是在语言中,不是在教义上,不是在法门中,不是在自视高人一等上,在凡俗中,所有的智慧和教义来于凡俗,又回归到凡俗。念经而不知经义,持戒而难舍诱惑,白献身于信仰。有些人,固有种种人间烟火气,有着欲望,有着邪恶,有着虚荣,但他却践行着某种教义,你我不及。修行不是脱离世界,不是舍弃情爱,而是要大爱,自渡难以渡人,渡人却能自渡。
任何人都是老师,世间教义千千万万,形形色色,这一生,难以穷尽,只可感受一二。何等痛苦而又无奈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