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乡,在伊川朱村路边,我邂逅了在此居住的朱志义老先生。在等人时间里,我和朱老先生攀谈起来。未几,朱老先生执意搬椅让我坐。却之不恭,我们坐下朱老先生自我介绍起来:从少时时局动荡,读书不便开始,谈到老来无事偶练书画。朱老先生八十六岁高龄,老伴八十又八,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朱老先生喜欢书法、绘画、雕刻等。看得出,虽然老伴行动不便,不过老人家的日子倒是清闲而的。谈到书画,老人的聊兴越来越浓,最后执意让我进屋看看。
登上几级台阶就进入临街的客厅。环视四周,客厅里布置得尽然有序,四壁挂满字画和生活照片。客厅以南壁为主,西壁次之,东壁临路有窗再次之。主壁正中高悬“诚厚传家”四字,其下有老人的照片、字画等。西壁贴有两幅大“寿”字,寿字右侧挂有两张老人照片,其下墙角置几,几上有几框老人年轻时的个人照。东壁挂有两幅百寿图。过门上方悬挂着一块自书自刻的木匾。东窗下置长沙发,其前置茶几;西壁前置两个单人沙发,其间置小几。室内除了沙发、几案、门窗和老人不同时期的照片之外,墙上满是或装裱或没装裱的书画作品。室虽不大,但布局紧促,文气氤氲。老人介绍这些作品时,自信而喜悦。我觉得“诚厚传家”四字意思很好,征得老先生同意,拍下了这张照片。
长沙发左手几案上置有一块已经磨圆的扁圆形的灰褐色石头,老先生介绍说准备雕刻一尊佛像。我暗吃一惊,刻木或许容易,刻石没有力量怎么能行呢?老先生的晚年爱好令人佩服,这是我见到的又一个知行合一的行者,不为利禄,只为创造生活的志趣。
从客厅出来,正待辞别,未料老先生招呼我到身后临路而建的一间简易房门口。开门之前,你绝不会想到这间简陋的棚屋会是做什么用途的。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左手窗前支起的一大块木板桌面,上覆一块书画毡子,桌上还放置着一根自制的椿木镇纸;还有一根用地板砖条形废料自制的石质镇纸,上面线刻“……春归”几个字的轮廓。桌子里端有一架老人自制的笔架,还有一个塑料调色盘和瓷质笔洗摞在一起。桌子里端的墙壁前凳有一床,床的两头都掇起了高高的物品,有些用盒子盛着,有些是简单叠放的字画。原来这里就是老先生的书画雕刻工作室了。
屋内的东西许是有日未动了,都蒙上了一层浮尘。老人介绍完镇纸和笔架,又说是有小半年没动笔了。说着从床头拿过一个纸盒子打开来介绍,这是一套手工雕刻工具。接着老人还向我展示几幅字画习作。我一边听老人介绍,一边不住的点头,我从内心深处欣赏老人的热衷于传统文化、老有所乐的雅趣。突然,我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冬日的上午,温暖的阳光透过门帘射进屋内,恰好照在门口轮椅上的老妇人身上,老先生展纸立于案前,时而侧首老伴凝视良久,时而悬腕挥毫气闲神定,饱蘸墨汁的笔端流淌出的是深情的文字,或篆或楷,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这间简陋的斗室里……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想到“陋室”,心中自然回荡起刘禹锡的这篇《陋室铭》。环顾这间不能再简陋的斗室,一时间突然明白了,是老人的志趣追求决定了陋室成雅室、斗室有乾坤。
辞别朱老先生,在回去的路上,回想几天来在乡下看到的整洁村容和文明乡风,以及村民淳朴的品质、干部强烈的责任心,使我感到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真是扎扎实实的。偶遇朱老先生,先“登堂”再“入室”,认识了这位志趣高雅的平凡老人,这算是下乡给我的额外的回报吧。真心祝愿朱老先生和老伴颐养天年、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