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木心《从前慢》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奶奶熬的粥,那不是高压锅压出来的,也不是电饭锅煮出来的,而是放在煤球炉上文火慢慢熬出来的。文火将时间和奶奶的爱慢慢熬进了粥里,所以那个粥是有味道的,爱的味道。
01
小时候,很多东西都是买不到的。毛衣是需要妈妈一针一针织出来的,衣服是需要到裁缝铺量身定做的,鞋是外婆纳的千层底的。我喜欢帮妈妈绕毛线,边绕边叙着家常,不急不躁,那是妈妈难得的休闲时光。
小时候的吃食都必须是当季才有的,四季都有水果吃在那时是无法想象的,除了自家树上结的桃子、梨子、柿子、杏子之外,就只有黄瓜、西红柿、莲藕这些所谓的蔬菜水果了。
春天,当果树落完花的时候,我们就盼着结果子,天天看,盼着盼着竟把桑葚给盼熟了。于是一张乌紫的嘴,不知道讨了大人多少打。夏天,碗柜里天天都有奶奶给我留的黄瓜、西红柿,清甜爽口。隔三差五,奶奶还会给我带回一把莲蓬,深吸一口,莲香沁脾,真舍不得吃啊。桃子也终于被我们盼熟了,吃到嘴里嘎嘣脆。吃饭前把西瓜放在井里冰着,吃完饭就可以呼朋唤友来吃瓜、乘凉了。秋老虎作威的时候,吃个梨或来节嫩藕再好不过了。菱角、玉米这时也上市了。这个季节,最隆重的一件事就是包粽子了,大锅煮的粽子,几里之外就能闻着香味了。冬天的吃食就更多了,因为快过年啦。
小时候过年得准备一个多月,大人忙,我们小孩子也跟着忙。要到巷口的瓜子张家排队等待炒瓜子,只有他家有大锅,有技术。整夜守着,等待第一笼包子出炉,咬一口豆沙馅的,一直烫到心里去。家里要做花生糖、炒米糖,我们就等着糖稀熬好的时候,挑一勺子出来玩。等一切准备停当,就要过年啦,整个年都在吃我们准备好的这些好吃的东西。
02
少年时候的爱情,也是时间熬出来的。那时候,大学宿舍没有电话,要想打进楼下宿管员那的公用电话,除了技巧,就是耐心,反复地打,直到打通为止。打通的人很激动,接电话的人更激动,谁都知道其中的不易。一叠叠的IC卡,就足以证明我爱过你,至少我把最宝贵的时间给了你。
有了BP机之后,满校园都可以看到拿着BP机狂奔的风一样的男子,为爱而奔的男子很帅。
再后来,有了手机,我们需要定期删掉手机里的短信,否则存储满了,就会错过你一直等的东西。我们当然不舍得删,我们会用一个精美的本子一条条的抄下来。一摞摞的本子,就足以证明美好的时间曾经驻足过。
如果,你是异地恋,那么一沓沓的汽车票、火车票、信件,就足以证明你为爱努力过。
今天,当你拥有了一部智能手机,可以语音、视频、无限量的存储……,那么你拿什么证明你爱过我?
03
曾经为看望一位闺蜜,独自一人坐车去往从未去过的地方,也曾坐过36小时的无空调的绿皮车深夜到达,打着黑车去见她。甚至在错过宿舍关门时间的时候,陪她在深夜的街上漫步。
曾经写信—盼复—回信成了我们最喜欢的事情。也曾经为了她的一个电话,半夜跑出来陪她K歌;在她失恋的时候,不胜酒量的我为她一醉方休;甚至退掉考研辅导班的费用,陪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时候,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她哭、陪她笑、陪她疯、陪她闹,因为我很在乎她这个朋友。
现在的时代,仿佛是最美好的时代。坐在家里,就可以买到任何你想吃的东西,极速达,无需过多等待;微信里上百个好友仿佛都在提示你,世界之大,朋友真多;火车时速一提再提,wifi的存在让距离不再是问题……
可是,这个时代又是最糟糕的时代。在你难过的时候,上百个微信好友,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聊聊的;当距离已不再是生活的障碍,你还会不会相守一生?当丰富的吃食娇惯了你的味蕾的时候,你还在执着于寻找小时候的味道吗?
奶奶说,好日子都是熬出来的。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一样的,都是时间慢慢熬出来的。熬的不仅是时间,更是一份情,是我愿意为你花时间的一份真心。让我们都慢下来,陪一陪我们的父母和孩子,会一会我们的朋友,等一朵花开、看一次日出。慢下来,你就会感受到时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