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李兰没想到，老实人李大贵要跟她离婚。
李兰跟李大贵是相亲认识的。
李兰长相俊俏，体格健壮，一看就是家里地里挑得起来的能干女子。李大贵是国家职工，有正式工作，人憨厚老实。
俩人见面，都没啥意见，就订婚、结婚、生娃。今年老大10岁，念四年级，在学校住。老二上幼儿园大班，天天接送。
李兰每日里收拾家里一摊，伺候地里一片，还要照顾李大贵多病的老娘。李兰没说过一个苦字一个累字。
前年，李大贵老娘病重，瘫在床上。李兰屎盆子尿盆子给端进端出，一直伺候到他老娘断了气。村里镇里谁不知道李大贵有个好媳妇叫李兰？方圆几十里，男人们羡慕，公公婆婆们夸奖。
李大贵要离婚。他这是犯了病？还是脑子进了水？
李兰也让李大贵没想到，她一没哭，二没闹，只是喘了几喘，问他：“我懒？”
李大贵摇头。
“我馋？”
李大贵摇头。
“我偷奸耍滑？”
李大贵摇头。
“我养人偷汉啦？”
李大贵还是摇头。
“你外面有人了？”
李大贵不作声，脸涨的紫红。
“她是谁？”
李大贵还是不做声。
“那你让我想想，我三天后给你话儿。”李兰声音软软的，像是人被抽走了魂。
李兰三天没下地干活。
早上把老二送进幼儿园，白天去镇里逛，逛了三天。第一天烫了头。第二天买了件新衣服。第三天回来跟李大贵说：“行，我同意离婚。但是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李大贵心里挺意外，她咋能这么快就同意呢。
“你看我跟你这么多年，除了地里头那点粗活，我啥也不会干。咱俩离了婚，我手头连个零花钱都没处讨。要不这样，你让我先学一门手艺去，学会了我也能挣钱养活自己跟孩子。”
李大贵觉着这要求不过分，同意了。
②
学啥手艺呢？
镇上有两家理发的，有一家做生日蛋糕的，有一家小超市，有一家五金店，还有一户做窗帘的。
李兰想了想，自己从小做针线活还行，就去学做窗帘了。
开窗帘店的是个女老板，不是本地人，租的房子。
女老板问李兰为啥要学做窗帘。
李兰回答很干脆：“我男人李大贵不要我了，要跟我离婚。我得学门手艺养活自己。想来想去我就是做针线还行，就跟你来学徒，你收不收我吧？”
女老板觉得李兰是个可怜人，就收下她了。
李兰人勤快，手也巧，本来就会踩缝机走线，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后，窗帘能做，简单点的帘头也能做了。
女老板见她肯学，也肯教。李兰进步神速。
女老板对李兰说：“没看出来，你还真有这个天分。”
李兰笑笑：“没办法，都是逼出来的。”
俩人不光聊手里的活，也聊家长里短，李兰也就知道些关于女老板事情。
女老板是离过婚的。男人做生意，手里有了钱，就开始看不上女老板，各种找茬各种作。男人找了个小姑娘，小姑娘怀孕了，逼着上位。女老板不肯离婚，又哭又闹，男人烦，家也不回。后来女老板在外面撞见男人领着小姑娘逛，冲上去把小姑娘打了，却让男人揪着痛揍了一顿。日子实在没法过，就离了。
“你分他多少钱？”李兰问。
女老板叹口气：“还钱呢？他早就在账上做了手脚，都是亏的。我也不懂。没替他背债就念佛了。”
真傻。李兰偷偷在心里说。
“唉，钱多钱少算个啥，找个知疼知热的男人过日子就行了。”女老板说。
“可是男人有几个知道知足的？哪个不贪？就连李大贵这样的老实人，不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李兰话里带着气。
过了一段时间，李兰手艺更精进了，做出的窗帘花样美观，还时尚大方，比女老板做的还受欢迎。
女老板说：“你要开家窗帘店，就没有我的饭碗了。”
李兰说：“放心，我不跟你争也不跟你抢。”
③
李大贵问李兰：“离婚的事，你想好没有？你这手艺也学出来了。”
李兰说：“我是学会了做窗帘，可是光有手艺有啥用？”
“那你还想咋的？”李大贵问。
“你得容我把店开起来，不然，学了手艺，挣不来钱，我也是白学了。”李兰停了停又说：“离婚了我还得养着孩子，不能让孩子受屈不是？以前有你挣钱，以后都得靠我自己呢。”
李大贵没说话。
李兰在窗帘店，手里正忙着，旁边理发店的老板过来了。
“你们活还挺多。比我们强。多个理发店就多份竞争。老板呢？”
“给人家送窗帘去了。”李兰把机子踩的“哒哒哒”响，头也不抬。
“听你们老板说，想把这店盘出去。要我说，你正好接手。你看你这活做的，细致匀称，肯定比你们老板赚钱。”
“真的？”李兰停住了脚。“没听我老板说呢。”
“她回来你自己问问，昨天她去我店里剪头发说了个茬。哎，不行，我走了，来理发的了。”理发老板“刺溜”拐进了自己店里。
老板回来得时喜气洋洋，“李兰，你做的窗帘真不错，人家还挺满意。”
李兰也挺高兴。给女老板递了杯水，“我听理发店老板说，你想转了这店？”
“嗯嗯，不想干了。你有心接手没？”
“不开店你干啥呀？”李兰问。
女老板笑笑：“不干啦，呆着啦，人这一辈子，没个头。”
李兰心想：我倒是在家呆着，伺候老小，结果还不是被李大贵给踹啦。
晚上李兰等李大贵回来，跟他商量：“镇上窗帘店的女老板不想干了，我想把那个店盘下来。”
“那你就接过来呗。”
“你给我出十万块钱，店盘下来，我就跟你把离婚证办了。”
“钱不是都在你手里吗？我上哪弄钱去？”李大贵有点生气了。
“你妈生病住院、吃药输液不花钱？孩子上学不花钱？过日子不花钱？”李兰也来气了，她又把火压下去：“把店盘下来，我就跟你把手续办了。即使离婚了，你也不想看着孩子过的苦巴巴的吧？”
李大贵闷头吭哧半天没说出一句利索话来。
④
过了几天，李大贵把报纸包着的一摞子钱推到李兰面前。
李兰抱着钱，去了窗帘店，把那一摞子钱推到女老板面前
合同签好，按上手印，店转到了李兰手里。
李大贵跟李兰协商离婚的事，李兰掏出一份写好的协议放在李大贵面前。李大贵只看了看，就开始流汗：
1.男女双方自愿离婚。李大贵自愿净身出户。
2.大女儿李小燕由男方李大贵抚养，二女儿李晓霞由女方李兰抚养。
3.房屋一处，归女方所有。
4.10万元债务，归李大贵承担。
“为啥我净身出户？”李大贵表示不服。
“李大贵，你这是婚内出轨，法院判也是净身出户。我不吵不闹，给你留足了面子。你还想咋着？逼急了我到你单位闹腾去，你工作没了可就更没啥指望了。你好好想想吧。”
李大贵想啊想啊，他想起来了。
那天，他在理发店里理完发，出来的时候，路过窗帘店，女老板喊：“大贵哥，给我搭把手，我把这窗帘挂上去。”
挂好窗帘，女老板往下一跳，身子一歪，就歪倒在李大贵怀里。
薄衣薄衫，不顶啥事，李大贵感觉自己抱着个肉乎乎的火炉子，烫手，烫的他心焦，可是舍不得撒手。两个人就成了好事。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李大贵尝到了甜头，时常往女老板这里跑。
女老板见李大贵人老实，工作稳定，身体好，时常地能帮自己干点零活，就动了让李大贵离婚的心思。
开始李大贵不愿意离婚，可挡不住女老板又哄又劝，李大贵一时蒙住了心智，跟李兰提出了离婚。
可是净身出户，李大贵不愿意。他跟女老板房子没了，店没了。咋过日子？
⑤
李兰带着孩子搬到镇上店里，把她的窗帘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忙不过来的时候，李大贵就赶过来帮忙，送送货，装装窗帘。
李大贵没再提离婚的事。
有一回，女老板回店里看李兰，对李兰说：“李兰，还是你厉害。”
“我厉害啥？”
“李大贵出轨你还能原谅他，心真大。”
“这事也不全怨他，要是人家憋了心思想搅散我们，我没办法。李大贵一个老实人，难得有人看上他一回，要人呢，我放。他实在不走，我也不说啥了，毕竟是俩孩子爹呢。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
俩人说话的空，李大贵回来了。看见女老板在，慌慌地想走。
李兰叫住李大贵，从包里掏出一摞子钱：“这是十万块钱，你跟谁借的还给谁去。”
女老板拿着一摞子钱往外走。
李兰冲着她背影喊：“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跟你争，也不跟你抢，店是，男人也是。”
女老板走了，再也没有露过面。
PS：今天我讲的这个故事，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网友讲给我的，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真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