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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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很自信今天穿的裙子蒙克一定会喜欢,这是一件低领长裙,深V的领口巧妙地勾勒出她修长的颈部线条,露出细腻白皙肌肤的同时,一对傲人山峰呼之欲出。蒙克不止一次夸过她的这团柔软,在床上,蒙克总会像握一个稀世珍宝一样将它捧在手里,充满怜爱的动作让安娜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快活地叫嚣。当然,也只有面对蒙克,她才想把自己最迷人的一面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钟表上的指针显示距离沃尔斯回来还有四个钟头,时间足够充裕。安娜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地拎着精致的包包出了门。

炎热的午后,路上行人并不多,安娜出色的外形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回头,她高昂着头尽情地享受着那些多半是带有惊叹的目光。要去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安娜叫了一辆小汽车,小汽车载着她穿过了好几条街道,最后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巷子。

清一色的古玩街,坐在店门口的基本是摇着蒲扇戴着老花镜的大爷,安娜去的铺子在第五个。她不太喜欢这个古玩店老板,每次进店,老板总会习惯性抬头看一眼,见是她,又会将头重新垂下去。这让安娜觉得古玩店老板有些看不起自己,若非她实在是对店里摆的那些古董不感兴趣,一定会买一大堆东西好好在他面前显摆一下。

尽管心里不舒服,安娜还是微笑着朝老人点了点头,随后踩着细高的高跟鞋哒哒哒地上了二楼。二楼有几间常年空着的房子,最里面的一间被她长期租住。因为两个月前蒙克被院里派出学习,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有相见,自然也没来过这里。刚推开房间的门,她就立马捂住了鼻子。长时间没有开窗换气,空气浑浊不堪,其中还混合着蒙克上次抽烟还未完全散去的刺鼻味儿。但这些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想到即将见到蒙克,她的心又开始狂跳。

不多时,门很有节奏地响了三下,在安娜起身打开门的一瞬间,蒙克闪现了进来。似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安娜还来不及做好准备,身子就已经被死死抵在墙上。蒙克的吻铺天盖地,在避无可避的深吻掠夺下,安娜觉得自己就像置于狂风下的小花,她不得已完完全全张开自己的四肢,直到累得再也仰不起头,喉咙也变得喑哑。

“你真迷人。”

蒙克说话的同时点燃了一支烟,这是他的事后习惯。安娜虽然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但只要是蒙克,她就能接纳他的一切。尽管很不舍得离开,她也不敢放任自己继续沉浸在这不愿醒来的温柔乡。从蒙克怀里挣脱出来,安娜开始捡散落在地的衣服往身上套。蒙克不安分地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沿着她的后背在她柔嫩光滑的皮肤上下摩挲。安娜故作嗔怒转过身瞪了他一眼,蒙克露出一脸坏笑,随即加重了游走在安娜身上的力度,令她不由得再次向后倒去。

出来时,街上行人明显比来时多了一些。安娜不太好意思像刚才来时一样高昂着头在心里默默接受着男人们眼底的饥渴和女人心里的嫉妒,她低着头拦了一辆车。许是才享受完极致的欢愉,一抹潮红还未完全从安娜的脸上散去,坐在车里心烦意乱地搓着双手,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蒙克在一起的疯狂。直到司机提醒她该下车,才将她从蒙克的世界抽离出来。

沃尔斯依旧很准时,在安娜还未来得及做完最后一个菜,开门声就响了。安娜很自然地接过沃尔斯递过来的外套,又将他取下来的领带叠好,放起来。

“今天的晚饭我准备晚了。”

安娜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想好了解释。

“没关系。”

沃尔斯看上去似乎有些累,拍了拍安娜的肩膀就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连放在桌子上的报纸都没有打开。安娜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早已对沃尔斯的一切失了兴趣,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忙活。将所有饭菜端上桌时,沙发上的沃尔斯依旧闭着眼睛,安娜走过去喊醒了他。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安娜对于沃尔斯的梦并不好奇,也就没有开口问。

“梦到我得重病死了,你爱上了一个比我年轻的男人。”

沃尔斯自顾自地说着,殊不知他的梦让安娜心惊肉跳。安娜试图从沃尔斯的脸上辨别这个梦的真伪,但除了那双清醒的眸子,沃尔斯平静如水的脸让安娜看不出任何异样。她只好佯装镇定地解释他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安娜没有注意到,沃尔斯说这两句话时并没有用因果关系,他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别处。

“明天华特夫妇会来家里,辛苦你准备一下。华特是个烟鬼,你不喜欢烟味,等准备完晚餐后你可以谎称身体不舒服回房休息。”

“好的。”

安娜在心里冷笑,听上去,他为自己想得是那么周到,可这是他请来的客人,他只需要发号施令,说两句好听的话,任何活还是落在安娜身上。安娜曾建议他请一个佣人,可沃尔斯因为这个提议对她发了认识以来唯一的一次脾气。

“安娜,你是想很多人看我的笑话,你想让那些人出去散播他们的雇主是一个残疾人吗?”

自此,安娜再也不提找佣人的事。

餐桌上,沃尔斯很反常地没有谈一些白天里的见闻,他吃得也比平时少了很多。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安娜,安娜慢悠悠地吃完自己的餐盘里的食物,又将厨房卫生打扫干净时,沃尔斯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每天睡前,安娜都需要帮沃尔斯取下假肢,如今她对这条假肢早已没有当初的恐惧,熟练地解开绑带,将假肢取下,放好,又将沃尔斯小心翼翼扶着躺下,才去洗漱。

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华特夫妇准时登门。华特太太一见到安娜立马就用夸张的口吻对安娜今天穿的裙子赞不绝口,还称安娜的状态要比上一次在酒会上见到时好很多。出于礼貌安娜也象征性夸了华特太太几句。实际上,安娜并不喜欢华特太太,她觉得华特太太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自己的丈夫,并且华特太太的圆滑更加让安娜觉得她和沃尔斯就是同一类人。因此当华特太太热情地表示要和安娜一起下厨准备今天的晚餐时,安娜坚定而又不失礼貌地婉拒了华特太太。

当安娜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到餐桌上时,客厅刺鼻的烟味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沃尔斯注意到安娜极力克制的情绪,他走到她跟前用很低的声音问安娜是否需要回房间,安娜摇了摇头。他们这一动作自然落在了华特太太眼底,华特太太露出笑意。这抹笑意让安娜心里很不舒服,她知道华特太太一定觉得沃尔斯是在关心自己,而这也正是沃尔斯的目的。沃尔斯总是这样不着痕迹就给人一种他是多么会疼爱妻子,对妻子多么好的丈夫。

华特先生非常健谈,他和沃尔斯谈论当今的政治形势,谈论街上新开的酒吧,谈论哪些银行面临倒闭,哪些银行前景可观,无论华特先生抛出什么样的话题沃尔斯都能稳稳接住,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安娜和华特太太偶尔也会接几句他们抛过来的话。看着谈笑风生的沃尔斯,安娜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沃尔斯的表象,他根本不喜欢聚会,也不喜欢听别人讲那些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政治新闻,但他总能很好地掩饰自己,伪装成对这一切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华特夫妻离开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关上门,沃尔斯握住了安娜的手。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安娜。”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移到了安娜柔软的腰上,食指轻轻摩挲,安娜明白沃尔斯即将要对自己做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恶心,但想到现在还不能和沃尔斯提出那件可怕的事,她终是什么都没有做,任由沃尔斯搂着自己回到了卧室。

当沃尔斯的身体压下来,安娜的心里又泛起恶心。和沃尔斯结婚五年,她由最初的不适应到如今已经习惯每天帮沃尔斯取假肢、安假肢、换假肢,面对那条空荡荡的腿她也不再感到恐惧。可是在床上,在沃尔斯每次拥抱她的时候,在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从心底里排斥。当努力了很久还是败于自己始终硬不起来的反应时,沃尔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从安娜身上下来。

“对不起,我尽力了。”

“睡吧。”

安娜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沃尔斯,很快,身后响起了极有节奏的鼾声。她忍不住又回想到和蒙克最近一次在一起时的疯狂。蒙克总是精力充沛,和蒙克在一起时她觉得自己是那样快活,那种极致的愉悦感沃尔斯永远没有办法带给她。

安娜叹了一口气。起初她并不这么排斥沃尔斯,尤其是当她知道沃尔斯断掉的一条腿是因为救人时,她对沃尔斯甚至有几分敬佩。并且沃尔斯又是银行公司的高管,能力十分出众,他还帮助自己的父亲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所以在沃尔斯追她的时候,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沃尔斯的追求。

可当她在新婚之夜看见沃尔斯脱掉衣服露出安着的假肢时,出于害怕她吓得有些不敢靠近。最后是沃尔斯关了灯,轻轻牵着她的手引导她去抚摸自己的下体。令安娜绝望的是,沃尔斯根本无法进行房事。

“安娜,我对你是有反应的,不是今天这样。安娜,请原谅我。”

安娜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沃尔斯当年为了救人不仅失去了一条腿,同时失去的还有他身为一个男人的权利。这让安娜觉得沃尔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新婚之夜,她流着泪捱到了天明。

沃尔斯的鼾声依旧很有节奏地在耳边响起,安娜听得心烦意乱,她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及了,她想马上见到蒙克,让蒙克带她走,她一分钟都不想躺在沃尔斯身边。

第二天是周末,安娜注意到沃尔斯从清早起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但她也不想多问,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借口出去见蒙克一面。蒙克是医生,他只有今天休假。

“安娜,我们谈谈吧。”

沃尔斯是银行高管,平时工作很忙,像这样不去银行上班还要找自己谈谈的情况极其少见。

“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心慌,隐隐觉得沃尔斯接下来的话一定和她偷情有关。虽然设想了无数次被沃尔斯戳穿她和蒙克之间的事情,可当沃尔斯真的要提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安娜,我想我们是时候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关系了。”

沃尔斯右手搭在腹部,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双目直视安娜。安娜觉得沃尔斯看自己的目光就像在审视犯人。她明白沃尔斯果然知晓了她的全部,所以他主动提出结束他们的关系,他还特意用一个“不幸”的词去形容他们这段婚姻。

安娜的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这一天她想过无数次,但在设想里她的身边有蒙克,是蒙克和她一起面对这样难堪的情况,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接受沃尔斯的审判。惶恐过后她又很快镇定下来,沃尔斯既然知道自己背叛了他,可他偏偏不说,他在等自己主动坦白,主动认错,他是那么在乎面子的一个人,妻子偷情这种事对他来说绝对无法容忍,所以他直接宣判了他们婚姻死刑。而他今天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让自己主动交代一切,他想听安娜自己去承认她是一个多么不堪的女人。安娜已经由害怕转为愤怒。

“结束关系?好啊,你想结束就结束,我们尽快去办手续,最好明天,不,最好今天就去。”

“安娜……”

“沃尔斯,你说得对,我们在一起就是一种不幸,我们不该开始。我承认你曾帮助过我的家人,对我和他们很好,可我们没有爱情,结束关系是我们最好的解脱。”

“安娜,你说,你从没有爱过我?”

“没有。”

沃尔斯一时语塞,他怔怔地看着安娜。但安娜高昂着头,仿佛自己才是委屈的一方,哒哒哒地进了卧室。沃尔斯将原本捂着腹部的双手缓缓拿开盖在了眼睛上。安娜若看到这一幕一定觉得不可思议,那个在她眼中冷漠刻板、坚强如铁的男人,正伤心地在哭。

卧室里,安娜坐在床边心乱如麻。她想马上见到蒙克,她要告诉蒙克他们的关系已经彻底暴露了,她要和沃尔斯结束关系成为他的女人。想到此,安娜连外套都顾不得披便匆忙下楼。沃尔斯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弓着背,弯曲着身子,安娜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电话亭里,安娜给蒙克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佣人接的。通过佣人她才知道原来蒙克已经陪他的妻子去了庄园。安娜心里更烦躁了,蒙克总是跟她说他爱的人只有她,一有机会就会离开他那丑陋的妻子,可眼下自己是如此需要他,他却陪着一个自己口口声声不爱的人去玩。安娜不想面对沃尔斯,她在街上漫无目的溜达了很久。回到家时沃尔斯已不知去向,她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看到茶几上摊开着今天的报纸,一行醒目的大字跳入眼眶:“著名慈善家斐力先生被发现偷情,妻子波莉提出离婚”,报道里详细写了斐力是如何瞒着自己的妻子和情人私会,又是如何被妻子发现。安娜死死盯着报纸仿佛要将那篇报道盯出两个洞来,她觉得沃尔斯一定是故意将报纸摊开放在这里好想让她看到,故意以这种方式提醒她,她的不堪他已完全知晓。

安娜瘫软在沙发上,她恨沃尔斯,这个自卑可怜的男人,即便要和她翻脸还要以这种方式羞辱她。不知是不是近两日受得刺激过大,安娜又开始恶心,她觉得自己浑身没劲难受极了,便蜷缩着腿歪倒在沙发上,不觉间沉沉睡去。

安娜这一觉睡得很沉,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蒙克,有沃尔斯,甚至还梦到蒙克的太太,那个面容枯瘦,肤色暗黄的女人。她在梦里疯狂地笑,边笑边说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蒙克。安娜被那女人疯狂的笑声吓醒了,醒来时却看到沃尔斯正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抽着烟。

房间没有开灯,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缕光线穿透了夜色的帷幕不偏不倚落在了沃尔斯的侧脸,淡蓝色的烟雾随着沃尔斯的吐气在他唇边层层散开,让沃尔斯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忧伤。察觉到安娜的目光,沃尔斯转过头看她,同时摁灭了手中刚点燃的烟。

“你去哪里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但谁也没有回答。

“看你脸色不太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娜不懂沃尔斯为何这么问她,明明上午沃尔斯还在说他们要结束这段关系,并且从他种种特意给的暗示里,他应该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此时此刻他理应愤怒、责怪,甚至对她进行谩骂,而不是以这种温柔的语气关心她。不过她也懒得继续猜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很抱歉在一起后没有让你幸福,也很遗憾从未让你爱上我,安娜,明天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

“好。”

第二天,安娜醒来时却发现沃尔斯已经穿好了衣服,他的另一条腿空空荡荡。

“你今天不安假肢吗?”

“不了。”

沃尔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出了门。一路上走得颇为艰难,有几次安娜试图想扶他,都被他用眼神制止。安娜本以为街上的人见到沃尔斯瘸着腿都会投来异样的眼光,但没想到那些人完全不好奇,也不惊讶。

“安娜,你以为我在乎他们看我的眼神吗?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们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只出现在生命中一瞬。安娜,你不一样,你是那么漂亮,在我心里是那么高贵、完美。安娜,你一定不相信,我们第一次相见并不是在酒会上,很久前我就见过你并爱上你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安娜低着头,她的心里只想着尽快见到蒙克。手续比预想的顺利,出来时候,明晃晃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强烈的光线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安娜想伸出手去挡。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竟看到了蒙克。安娜完全忘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伸出手就要拥抱蒙克,却被蒙克拦下。蒙克的眼神有些慌张,又夹杂着疏离。

“安娜,你怀孕了。”

“什么?”

安娜想到自己最近总是觉得头晕、难受、想吐,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和蒙克的事情败露,加上沃尔斯和她离婚,心里不安导致,完全没想到是这样。震惊之余,又开始狂喜。

“蒙克,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当爸爸了。蒙克,我今天和沃尔斯正式结束了关系,从今天起我就彻底自由,我完全属于你,是你的女人了。”

安娜越说到最后声音越低,她发现蒙克脸上一丝欣喜的表情都没有。

“蒙克,你不相信我吗?孩子真的是你的,你知道的,沃尔斯无法……”

“安娜,我想你应该理智一点,我们还有家庭,还有爱我们的人,我们不该这么自私。”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为了我离婚是吗,你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是你的吗?蒙克?”

安娜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

“安娜,你的丈夫对你很好,他为了你瘸着腿忙进忙出,甚至刚才在办理住院手续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安娜,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们……”

“那你过去和我偷情的行为算什么?你知道我不爱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我?”

“我承认当时在舞会上被你的美色惊艳从而对你一见钟情,我到现在也是爱你的,可是,安娜,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就伤害那些喜欢我们的人。”

“所以你就要伤害我?”

安娜从听到蒙克的第一句话就开始流泪,她一直都在等蒙克带她离开,如今她已经不再是沃尔斯的妻子,她有了他的孩子,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安娜,我很抱歉给你造成这么大的痛苦,拿掉这个孩子吧。”

“滚。”

安娜拿起枕头朝着蒙克狠狠砸了过去,坐在床上,她抱着自己的腿伤心地哭了。

在她正伤心的时候,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走进来默默地坐在了床边。安娜抬头,是沃尔斯。在过去刚认识沃尔斯那会儿,每当她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家里的事让她很烦心的时候,沃尔斯总会指指自己的肩示意安娜靠上去。可结婚后随着安娜对沃尔斯越来越不满,她便不再和他分享自己的事情。此刻,她很想像过去那样将头靠在沃尔斯的肩上,但她心里清楚沃尔斯不会再允许她像从前那样。

“安娜。”

似是感应到她的想法,沃尔斯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安娜再也控制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安娜听到这句话猛地从沃尔斯的怀里挣脱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沃尔斯,可沃尔斯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撒谎。

“你,不知道?”

“安娜,我该知道吗?”

安娜的眼泪因为震惊已经完全收住,酝酿过无数次的话此刻怎么都说不出口。老天真是爱开玩笑,刚让她看清楚蒙克的嘴脸,又让她面对毫不知情的沃尔斯。顿了顿,安娜缓缓开口道:

“在一个酒会上。”

安娜向来喜欢热闹,沃尔斯凭借自己的人脉经常带安娜参加一些酒会。但沃尔斯自身对这些并无太多兴趣,往往只是和自己熟悉的人找个角落寒暄任由安娜自由娱乐。安娜认识蒙克是在华林福先生举办的酒会上,当时她注意到蒙克是因为蒙克是整个酒会上唯一一个没有携带太太的人。除此外,蒙克全程都距华林福夫妻很近,无论是进餐环节还是交谈、跳舞环节,他都站在华林福夫妇旁边。而安娜的出色外形让她在当天的酒会上也大放异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其中就有蒙克。所以当蒙克在舞会环节对安娜伸出手想邀请她共舞一曲时,安娜面对这个帅气英俊的男人,自然欣然答应。

“一年多了,安娜。”

安娜还未说完,沃尔斯便摆着手打断了她。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一方面舍不得这个孩子,可另一方面,她又没有理由留下这个孩子。

“留下他,安娜。”

安娜听到这句话,捂着脸,再次伤心地哭起来。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沃尔斯依旧照常上班,安娜依旧每天为沃尔斯换取假肢。不同的是沃尔斯找了一个佣人,安娜再也不用准备每天的晚餐。不知是不是吃不惯佣人做菜的缘故,沃尔斯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差,有时下班回来甚至不吃饭。

自从沃尔斯动用了一点关系让蒙克离开了医院后,蒙克就再也没和自己联系过,安娜心里清楚,即便沃尔斯不这么做,蒙克也不可能见自己。她退了在古玩店二楼租的房子,退的那一天,买了几件价值并不低的瓷器,那个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老板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摇着蒲扇说了一句“珍惜当下”。安娜微笑着挥了挥手,算是和这个地方彻底告别。

她将几个瓷器随便摆在了家里,沃尔斯似乎对那几个瓷器很感兴趣,有空的时候总会凑到跟前看看。安娜也是那个时候才想起来沃尔斯曾说过自己喜欢一些古玩,只是她从不在意。如今想来,她做错了很多,也错过了很多。

安娜快要临盆的时候,沃尔斯也变得格外忙碌,实际上从秋天开始,沃尔斯就不再经常回家。他由之前的每天回家变成三天回一次家,后来是一个星期,再后来是半个月、一个月。安娜觉得沃尔斯是故意在躲避自己,他根本不打算原谅自己。

生产的前一天,沃尔斯终于回来了。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沃尔斯,安娜发现沃尔斯变化很大。脸色苍白,双颊凹陷,眼睛仿佛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严肃和睿智。更奇怪的是沃尔斯走路的样子,她能看得出沃尔斯安了假肢,可是他走路迟缓无力,看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你还好吗,沃尔斯?”

安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沃尔斯,以前在家里她从不会直接喊他的名字,和蒙克在一起时,她也用的“他”,如今看到沃尔斯这副模样,她知道沃尔斯心里恨着自己,但他不会对她怎样,只会做一些事折磨自己。

“我还好。”

“留下来不要走,好吗?”

沃尔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像过去那样,晚上时候沃尔斯拥着安娜的腰,给她讲工作上的事情,讲和安娜的相识,讲他怎么被安娜迷住,一直讲到安娜沉沉睡去。窗外有月光照进来,淡淡地洒在沃尔斯苍白的脸颊以及他冒着冷汗的额头上。

第二天,安娜是被一阵剧痛痛醒的。好在沃尔斯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生产的东西,安娜被推进产房前,沃尔斯一直握着安娜的手给她鼓励。生产很顺利,安娜生了一个女孩,像她一样漂亮,佣人在带孩子上也十分有经验,将孩子和她都照顾得很好。只是安娜生下孩子后,沃尔斯再也没回来过,安娜觉得沃尔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

又过了一个月,迎来了第一场雪。安娜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想出去走走。在街上,她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你是安娜小姐吧?沃尔斯先生还好吗?”

安娜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最近才搬到这里,当年来这儿探亲差点遭遇车祸,是沃尔斯先生救了我。他推开我的那一瞬喊着安娜,我想他当年定是将我错认成了你。”

女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安娜再也听不进去。她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沃尔斯工作的银行走去,却意外地没有见到沃尔斯,而沃尔斯的同事都很默契地对于他的行踪一致说不知道。安娜心想,沃尔斯可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又好几天过去,雪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安娜在二楼的房间逗着孩子玩,楼下的佣人接到了一个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挂断电话后,佣人走上楼敲响了安娜的房门。

“太太,刚接到医院的电话,先生不在了。”

安娜听到佣人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她不理解什么叫不在了。直到佣人转身去房间拿来了一堆东西交到自己手上,有房子的钥匙,有孩子的身份证明,还有一张照片和其他的东西,她的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了,她不敢相信一直活得好好的沃尔斯怎么突然就死了。

“太太,先生是胃癌,他说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不让我告诉你他得病的事情。”

佣人的眼睛也红了,虽然她认识沃尔斯不久,但他对安娜的感情她看得真真切切。安娜一直没有说话,她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上正是1 5岁的自己,她记得这张照片一直被她夹在一本书里,有次去图书馆复习,将书不小心落在了图书馆,后来她去找过却没找到。她又想到不久前沃尔斯说过他很久前就见过自己,原来他真的没有骗人。

“太太,难过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佣人还在安慰她,但她仍然不说一句话。她才明白为何沃尔斯要和她离婚,原来根本不是发现她的龌龊事,而是为了她的将来考虑。安娜从没有这样恨过自己,她无法想象沃尔斯一个人躺在医院等死时该有多痛苦,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自己给他带来了那样沉痛的打击。但他依旧给自己留了一份体面,一份保障。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为她着想,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安娜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一周后,沃尔斯下葬。下葬那一天来了很多人,包括那个曾被他救过的女人,他们全都脸色悲伤,面带哭泣。冰冷的墓碑上沃尔斯面容平静,在他照片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永远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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