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飞升者
楔子
日暮酡红，花风吹拂。
二十分钟后，这列火车会到达这条铁轨的尽头。那座陌生的城市，即将迎来一堆年轻的陌生人，赋予城市不同的意义。
1
晨曦霞露，雾气蒙蒙。
老旧小区一处角落的房间，空气中闻的到一缕硝烟味。
厕所门的玻璃是磨砂的，透过不透明的表面，能看到门里不断腾起的水汽，一个纤弱的身影在里面摆动。
陈沫来到厕所跟里面的曹梦琪说她付不起大学的学费，还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让她放弃上学直接工作。
门开了，洗发水的香味涌进客厅，曹梦琪白了一眼陈沫道：“陈——沫——，你个疯婆娘，你就是嫉妒我有能力上大学。”
陈沫回击道：“呵，你上那玩意儿能赚钱吗？我不想在你身上倒贴钱，你就是个无底黑洞。”
曹梦琪噗嗤一声笑了道：“就你在超市当个销售能赚几个钱，你放心，我会自己找兼职赚学费、生活费，你就别瞎替我操心。”
“对了，放马桶盖子上的那一张卫生巾，你用过十几次了吧，我替你扔掉了。”曹梦琪麻利的关上门，一声锁舌的撞击，门锁上了。
听着门外陈沫歇斯底里的咆哮，她深呼了一口气，拿起那片脏的不能再脏的卫生巾扔进了马桶里，按水冲掉。
门外没了声响，她把水龙头的把手转到冷水，热水从她头上浇下来，水慢慢变冷，她闭上了眼睛让全身的细胞都感受到寒意。
2
“热血外卖接单大战。一个月好评率100%的情况下，接单最多的人会得到五……五万元的奖金。”
秦小余一字一字道。
“太好了，学费有着落了，暑假兼职就送外卖。”曹梦琪看着秦小余的手机屏幕笑道。
“哎呀，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还能拿第一名吗？真是笑话了，你说对不对小余？”陈沫讥讽道。
“送外卖，是体力活，梦琦也许真的不好干。”秦小余说道。
曹梦琪边转身边说：“你们就等着吧，等我拿到五万块钱，请你们大吃一顿。”
“呦呦呦，小梦琪，姐姐就等你这顿饭了，你一定要拿第一名啊，哈哈哈。”
秦小余道：“梦琪，那我就替你报名，但你要熟悉熟悉这个城市的街道，还有小区的进出口。开电动车的时候一定要在非机动车道。”
曹梦琪道：“好的多谢提醒，明天就投入战斗。”
3
曹梦琪穿上了外卖的制服，一身橘色衣裳，开始了送外卖的兼职。
陈沫和秦小余也报名参加了比赛，俗话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
秦小余不愧是职业送外卖六年，比赛刚开始一个星期就靠着积累的经验把第二名甩了三十单。
晨，阳光充沛，露水清澈。
城市有秩序的运行着，通过网络时代的新产物，外卖平台让城市更加高效运行。
在这个人均日刷手机110分钟的时代，爆炸一般碎片化的信息时代，人们每天都处于快节奏的生活中。外卖员这个陌生人，让我们的生活无缝衔接，顺畅且更加高效。
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陈沫回到家就嚷嚷不干了，她出门时穿着深紫色的波点丝袜工作的，她坚信这样订单会增多。
住在富丽小区的人都是官家富贾，陈沫这身打扮去送外卖，顾客以为是玩角色扮演，就顺手摸了陈沫的大腿，被陈沫下意识的膝盖反射刮到了脸。
再过分打人也不打脸，若是留疤会有凶相，当场顾客太阳穴突突的。不过顾客也清楚不能传出此事，会毁了名声，伤的也不重，就当是给小猫挠伤，气愤的碎碎念几句就当扯平。
“不干了，真是病娇，住在二楼还要我送到门口。”陈沫显然在掩盖真实的原因。
秦小余鼓励道：“你要相信自己可以克服困难的。”
陈沫当即回驳：“相信自己家能富裕起来这个困难也能克服吗，穷能克服吗？”
“可以的。”曹梦琪说话了，她本来不想接话，但是陈沫这句话触动了她，她觉得陈沫有些㞞，会影响家里的光明前途。
“这个世界其实是你的梦，你想它会变好，它就会变好。”曹梦琪说道。
“那我天天想变有钱，我怎么还是这么穷？”陈沫道。
曹梦琪捂住心道：“你要有对这个念想有百分百的诚意，它就会实现。你刚刚还在想自己很穷，你看你就是很穷。”
陈沫不说话了。
4
秦小余把订单送错了，同城有俩个名字一样的人，都叫罗豪。单一个豪字做名字父母该多么不负责任。
俩个罗豪是不同的俩个独立的人，他们点了相同的海底捞，但是他们都打了差评。原因是有胡须的罗豪不喜欢吃辣，没有胡须的罗豪不喜欢不吃辣。
曹梦琪抓起一片薯片往嘴里送，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样的队友谁带的动，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曹梦琪看到陈沫穿着蕾丝边睡衣打着哈欠出门，想必今天睡了一整天，打的是睡饱的哈欠。
曹梦琪看到陈沫如此慵懒的伸懒腰，胯大的撑起了衣裳，她的身形饱满成熟。她顿时压力更大了，心想多漂亮一妞怎么整天不务正业。
一大早，阳光明媚。
曹梦琪穿上了橘色的送外卖制服，骑车出去送外卖。早上送了十单后，她杵在海洋馆的玻璃前一动不动，直至午后。
秦小余重新加入了战斗，他只要多接一单，曹梦琪的对手就会少接一单。他注意到曹梦琪像颗钉子一样站在海洋馆门口。
秦小余疑惑她在干什么，开着电车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肩膀翻她过来。
曹梦琪的眼眶旁边的妆全湿了，眼眉到眼角的一片粘着黑乎乎的粉底。她正在啜泣，脸颊出现微微的粉红。
5
曹梦琪送了几单后，擦了擦额头黏糊糊的油汗，顿时觉得自己要“人间蒸发”了。
这一单是送去海洋馆的，备注上写着：小丑收。
她看到海洋馆里有个小丑在表演，那个小丑又抛球，又顶盘子，花样很多。
演出好像才进行了一半，可是送单的时间限制快到了。
她敲打着玻璃门引起了海洋馆保安的注意，保安直接把她拎到马路上，外卖也洒了，汤水溅到了衣服上。
公司有规定商品如果有损坏，外卖员负全责，她只得回商家自掏腰包又买了一模一样的再送到海洋馆。
小丑演出已经结束了，道：“你怎么送的这么慢？”
“我早就到了，是你不出来拿，怪我吗？”
“一个死跑腿的，嘴还挺犟。”小丑打翻了盒饭，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你等着吧，我举报你穿着不检点，还跟我闹脾气打翻盒饭。”
曹梦琪才发觉衣服的油渍匀开一大圈，从肩部到腹部。
听到小丑不同情反而举报，她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脸色难看。
小丑又在表演了。
她杵在玻璃前看着他纯真又放肆的微笑表演逗孩子们乐，觉得世界真是太虚伪了，凭什么外卖员受不到尊重？她想到这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突然，她感觉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翻过她的身体。
秦小余鼻孔瞪圆，眼神愤懑，歪着脖子，一只眼睛看她，一只眼睛看玻璃里面。
她紧紧抱住了看到她的脸时当即愣住的秦小余，失声痛哭。
秦小余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悬在空中，最终落到了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6
傍晚，路灯明亮，城市喧闹，人群熙攘。
扰攘的街道，纷繁的店铺。偏偏有俩个奇葩静谧的吃着肉，喝着酒。
格格不入的他们，悄然无声的融入了人流形成的嘈杂声中。
火锅店里，从来不喝酒的曹梦琪喝了很多酒，面色绯红，她的眼睛中有光，拍着桌子对秦小余道：“再......再来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秦小余看见曹梦琪扶着桌角蹲着在吐，关心的问了一句还好吧，就起身去拍她的背。
“吐了就舒服了，尽管吐吧。”
曹梦琪抹了抹嘴唇边的残渣，转头注视着秦小余道：“小余，额，你......你说你干跑腿六年，就......就没想换一份体面点的工作吗？”
秦小余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很诧异她提的问题，道：“刚开始我也排斥我的工作，后来就渐渐习惯了。干久了我觉得，其实这份工作是有意义的。我们为别人送去便捷，给别人节省时间，这不是哪份职业能做到的。可是，有些人有时候不体谅我的工作，我也没办法。”
曹梦琪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无奈，像铁哥们一样搂着他的脖子道：“有我体谅你呀，家里那个小骚货陈沫也体谅你。”
秦小余看了一眼时间，一拍脑袋道：“我们快回家吧，曹梦琪在家要等急了。”
秦小余举起一瓶没喝完的雪花啤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光，接着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第五瓶。
火锅店的招牌，霓虹灯五颜六色的闪耀，各种各样喧闹的声音挤成一团，听起来就像从一个喉咙里发出来的。
浑厚绵绵，韵味不尽。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刺穿了音墙。
“老.......老板，没......没吃完的给......给我打包，酒就......就不打包了，玻璃瓶硌......硌得慌。”
对秦小余来说，俩瓶未开盖的啤酒就是他全部的尊严。
7
“哎呀，咱家都穷的叮当响了，还出去吃大餐呢？不知道节俭。”陈沫道。
秦小余和曹梦琪互相搀扶进了房间，他们好像“失聪”了，任凭陈沫怎么说都没反应，一个跑到厕所吐了一阵子，出来，躺沙发上呼呼大睡。一个直接躺在玄关睡了。
陈沫拿了被子给秦小余盖上。她看着曹梦琪叹了一口气，双手勾住曹梦琪的腋下拖着她。
曹梦琪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迷离的眼睛射出一道暖光，喃喃道：“沫姐，嗝——我给你带了晚餐。”
陈沫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勾着一袋“食物”，塑料袋里的汤溢出来了，里面的火锅料混在了一起，杂七杂八的。
陈沫眼圈微微红起，轻轻抹了抹眼眶的泪，拖着她进了厕所，给她洗澡。
她知道她最爱干净，不给她洗澡，明早她又该嚷嚷她怎么不给她冲个澡。
8
曹梦琪带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来到沙发前，用手挠了挠秦小余的咯吱窝。
秦小余笑醒了，道：“你干嘛，我正在做美梦呢？”
曹梦琪道：“你梦到什么了，看你哈喇子流了一地。”
秦小余的笑容在黄色的灯光下有些淫贱，他道：“我梦见一个成熟的女人，她穿着蝉翼似的白纱裙，曲线柔美，她背对着我，正要打开前面豪华宫殿的大门。”
曹梦琪故意用阴冷的语气说道：“如果她转过身来，你就会发现，她就是陈沫。”
秦小余还沉浸在梦里的余温中，听到曹梦琪的话后，脑补了陈沫转头的画面，突然有点反胃，他说道：“你真是很有想象力，我实在佩服你。听你这么一说，她的背影还真的很像陈沫。”
厨房的水壶烧开了，曹梦琪从厨柜拿出一个杯子装了一杯水给秦小余。
“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茉莉菊花茶。”
其实就是俩块钱的茉莉花茶跟菊花茶混在一起，和水兑一兑烧开的茶。
“说吧，什么事求我？”秦小余脸上笑容满面，手里热情接过茶杯，心里想我还不了解你，每次有事要我帮忙都会烧这种奇怪的茶，味道还蛮不错，上次烧的德芙巧克力奶茶，用来泡方便面，还是挺香的。就是吃完后有点闹肚子。
秦小余找了一包康师傅方便面泡上。
“我最近送单被人骂了，说我没带筷子。”曹梦琪嘟着嘴说道：“我对她鞠躬道了五分钟的歉，她才不给我差评。”
秦小余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闻着茉莉花菊花茶混着方便面的麦香，说道：“拿起你的笔，记好笔记。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要抢在对方骂你之前骂自己。”
“what？”
“我真该死，忘带筷子了对不起。他家肯定有筷子，他跟你素未谋面，骂你是为了他自己一些烦心事，找你当出气筒呢。”
“还有还有，有个大粗老，问我有没有新菜品，我说不知道，就被骂了。”
“你写的字还行，我建议你写的稍微再大一点，会更好看。”秦小余说完掀开泡面桶的封盖，用筷子翻了翻面，再盖上，继续说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成年人的世界眼中只有生存，他无缘无故挑刺是为了自证他比你强大。”
曹梦琪听到这句话，气的跳了起来，吹着鼻子说道：“我还未成年呢，都不在一条河里游，井水不犯河水的，他这算波及无辜，误伤我。”
“哪条河不都涌入大海了？你这还算好的，想当年我送外卖的时候......”
曹梦琪气急败坏的走了，根本没听到秦小余接下来的话了。
秦小余摇了摇头，撕开了泡面桶的封盖，拿起筷子刚想吃，陈沫风一般的跑过来，往泡面里“呸”了几下。
“老远闻到一股香味，开小灶不叫上我？”陈沫拿起了泡面笑盈盈的说道：“这是我的啦。”
“谁说是你的啦，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快还给我。”
曹梦琪看着他俩笑容满面的打闹，心情舒畅了一半。
9
热血外卖接单大作战，还有俩个星期就要结束了。曹梦琪的接单数排在全城的第三名。
阳台，曹梦琪眺望这座城市，这座城市是那么美。星罗棋布的大厦，车水马龙的马路，闪耀明亮的路灯。
谁会去想到，繁华的城市一角，有些人默默无闻的付出，为这座城市做出贡的献。
曹梦琪的眼瞳中装满了这座城市五彩斑驳的光，心中涌现一片遐想，她期待不久将来会有自己的一套大房子，有上、中、下三层，懒惰的陈沫安排住一楼，勤奋的秦小余安排住二楼，她住在三楼。
她幻想自己在三楼，像此时此刻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城市，那时回想起曾经的某一刻，也是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城市啊。
她眼中的光突然落了下来，咬了咬嘴唇，心想这次比赛一定要拿第一。
10
“作弊惩罚通知，以下三位外卖员，串通好共用一个账号二十四小时轮流换班，接单数据目前排在第一，现取消比赛资格。”曹梦琪眼睛弯弯，跳了起来鼓掌道。
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天啦，现在曹梦琪以1386单，100%好评率排在第二，现在第一名作弊被狙击，曹梦琪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这是她每天17个小时工作努力的结果，这天早上她和平常一样六点起床准备上班，一下床脚就站不稳，头晕沉沉的，昏了过去。
她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秦小余和陈沫坐在她旁边。病床旁边放着一束康乃馨，芳香轻淡。
曹梦琪嘴唇素白，慌张说道：“手机，快给我手机。”
秦小余的双手手指交叉紧握，道：“梦琦，还有五天你就要去学校了，好好养身体。”
曹梦琪眼圈微微红了，声音沙哑道：“上学还有五天，那就是说比赛结束还有三天了？”
陈沫道：“哎呀，直说了吧，你睡了俩天俩夜了。你本来是第一，现在已经排到了第三，和第一名差六十单呢。”
外卖员一天至少能送三十单，加班的话一天至少五十单，俩天一百单足以追上曹梦琪。
曹梦琪抿了抿嘴道：“护士帮我拔下针管。”
秦小余推走了护士，面色难看，声音洪亮道：“够了，别比了，学费我会想办法的。”
站在一旁的陈沫如鲠在喉，刚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从来没见过秦小余的脸这么难看过。
曹梦琪睨眼看着秦小余，眼角被泪水浸湿，道：“小余，我真没想到最先开始放弃的人是你。”
秦小余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花瓶被震的摔在了地上，康乃馨顺着水流到了脏乱的地砖上。
“你哪里也不许去。”
秦小余出了病房，脸立刻扭曲成一团，泪水从眼角流到脸颊。
他恨自己没用，让她受苦受累。
陈沫手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她深深埋着头，沉默不语。她弯腰一片一片的捡起花瓶的碎片，她把康乃馨放回了桌子上，手掌托着碎片走出了病房。
11
深夜，城市的灯光大部分都熄了，只有零星的灯光闪耀。
陈沫穿着拖鞋走在清楚明亮的路灯下，嘴里咒骂着曹梦琪这个小姑奶奶死哪里去了。
曹梦琪推着单车迎面走来，陈沫抡起拖鞋向她身上砸过去。
“你个傻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啊，晚上坏人这么多，你不要命了吗？”
曹梦琪躲掉了拖鞋，叉着腰说道：“送外卖呀，晚上的生意很少人抢，竞争压力小，你看我电车都没电了。”
陈沫一屁股撞开曹梦琪，帮她推起了电车，道：“你知道这里离家有多远吗，你还睡不睡觉了？”
曹梦琪道：“我没想睡觉啊，我就是想找个充电桩给我的小毛驴冲冲电，然后躺在马路边的地板上睡上一觉。”
“啧啧啧，你可真是神仙。”
“哎呀，我今天还真当了一回神仙了，姐姐你猜我今天接多少单？”
“三十单？”
“你太小看我了。”曹梦琪伸出了双手手给她比划了数字。
“哇，这么多，看不出来，你挺行的呀。”
“对了你可别跟秦小余说，我还在外面送外卖。”
“嗐，他呀，上次发了脾气，就躲了起来没回家，还发微信说让我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他去哪里了呀？”
“估计在那个男厕所睡觉呢，哈哈哈。”
她俩的声音渐渐拉远，夜的黧黑如微烫的油，粘稠的浸润了整座城市。
路很直，道路很宽，道路俩旁店铺林立，有些店还闪霓虹灯。
吸引眼球的不是霓虹灯，是人。洋洋洒洒的人躺在城市的路边。其中有个白衣衬衫的年轻人自带了竹制凉席，躺在上面已经睡了。
12
白天，炎热的空气渐渐变得粘稠，天气变得闷热起来了。
秦小余想敲门，又放下了手。
门开了，门里露出一个小脑袋，露出牙齿对他笑着。
曹梦琪道：“你去哪里了啊，这几天都找不到你。”
秦小余不敢正视她，挠挠后脑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其实他这几天都躲在城市的公园看大妈跳广场舞。
陈沫灰头土脸的从厨房里走出来，抡起四十码大的拖鞋朝他扔去，道：“奶奶的，你小子还知道回来，这几天没人煮饭我都烦死了啊。”
秦小余实打实的挨了这一下，痛的跳了起来。曹梦琪赶紧上去扶着他的肩膀，他俩的眼波在油烟味的空气中一触，同时笑了起来。
一间朴素的房，一张圆桌，三张椅子，桌子上是番茄炒蛋，豆豉排骨，鸽子汤，糖醋鲤鱼，红烧猪肉，三碗米饭。
曹梦琪拿出俩叠钱道：“这里是奖金五万块，以后吃喝不用愁了，我说过的吧，拿了奖金我请你们吃顿好的，这桌子上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都有，满满一大桌。”
秦小余放下了筷子道：“你不是第三名吗？怎么拿到的奖金？”
陈沫夹了一块鱼肉到曹梦琪的碗里道：“她在医院那会儿，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跑去送接单送外卖了。”
曹梦琪朝秦小余吐了吐舌头。
13
送外卖让人与人的接触变得更多，一个陌生人无条件信任另一个陌生人，把自己订的东西交给他，多么奇妙。
珍惜眼前人，尽管他是个陌生人，说不定他为了你，每天躺在城市某个阴暗的角落呼呼大睡。
说不定，你身上穿的衣服，他参与过设计，他参与过剪裁，他参与过染色，他参与过缝制......
一支小小的铅笔，至少有二十道工序，说不定他参与了其中一道工序，才到你的手中。能写字，多亏了这些陌生人。
何况把食物面对面送手中的外卖员，他们是陌生人，也是风里来雨里去，默默帮助我们的人。
体谅一下他们，评分之前斟酌一下。就算一句辛苦了，一瓶矿泉水，一个五星好评，他也会感动一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