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我在家摆烂的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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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又开始居家学习了。前面班级群里老师说要付这个月的饭钱。我点进农行,输了三次付款密码都不对。第四次,显示“卡异常”,不能付了。退出来,瞥见余额,2055.14。哦对,这个月的失业金到账了。

在家已一年有余。去年这会,我发了篇《因为写作,我失业了……》。里面说,自己将开始全职写作。现在想想,这样说实在看得起自己了。余华,莫言,刘震云,那叫全职写作。我这样,只能叫躺平。躺平也是一年前的叫法了,现在,叫摆烂。

今年写了部6.3w字的中篇,本来是想写长篇的,最后没成。从读者的反馈看,还算可以。最近修改了一轮,知道哪里还有不足,但是,以目前的水平,只能先这样了。等将来有了进步,再来改。

刚开始的几个月,一个人在家,中午吃着前一天晚上剩下的饭菜,望着小区里的香樟树琵琶树,也会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从世俗的角度看,一定是不对的。一个上有四老下有两小的中年人,不想着怎么多去挣钱,整天在家写写写的,又没有一个子儿进账,不是昏头是什么?不是逃避现实是什么?

但是等我完成这部小说,等我走完这一年,现在,我可以说,我的选择没有错。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禀赋,是的,禀赋。

我是个没有专业的人,大学的专业没有用,工作因为种种原因,到离开职场还是在打杂。最后三年半,最然拿着一份不算低的工资,工作环境也很好,但干得非常被动,非常不开心。不能认同自己的工作,更不能认同工作中的自己。已经活过半生,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我也想有自己的专业,和一群同样专业,同样热爱这一专业的人交流,探讨,分享,甚至冲撞。前同事们人很好,有聚会总不忘叫上我,我也很乐于参加。但是,只要她们一聊专业,我就没话说了。我只能在一边静静地听,要么看手机。这种感觉很不好。而当你在这样一个环境工作,这种感觉会放得更大。

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禀赋,我想让它变成自己的专业。我知道这里面还有许多路要走,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下半生的时间。

当然,我也要生活。这一年我的个人收入只有每个月1955的失业金,最近好像涨到2055了。我自己不花钱没有什么。不上班了,很多开销省下来。不用再买衣服,也不用买配衣服的行头。除了吃的,通通在咸鱼上解决。秋天买了件白T,全新的,包邮才9块钱;孩子的运动鞋,3,40包邮买了两双;搽脸的珍珠膏贵点,55。买书上孔夫子,有九成新就可以,快递尽量选挂号印刷。

凭着多多买菜,再有个盒马会员。这样,百分之八十把家里的一日三餐从父母手中接过来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看父母高兴,他们愿意送点过来就送点过来,送啥也随他们的便。去年我写了篇《失业在家,年近七十的妈妈说“我来养你”》。母亲对我的写作,持不反对,但也不支持的态度。她每星期来一次,斜挎着个暗红色的长方形的“克莉丝汀”保温包。里面有烧好的菜,也有准备到我这烧的。我给她钱,她不要。今年母亲节,还有她生日,我发红包给她,她都没有收,说我没有工作,就算了。

她去银行取了钱来给我,叫我不要向老公伸手。我没有要她,说自己有积蓄的。今年她电脑坏了,老公给她买了。她拿来5000块钱,说电脑的2000多还老公,剩下的给我。我知道电脑的钱她肯定要还,只好告诉她,电脑是3600,还有1400你拿回去吧。她想想心疼,拿回去了。说这些钱她多买点牛肉,烧牛肉汤来给两个孩子喝。

她是真的老了。有一次说两个孩子大了,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我回她,你的孩子不是你的。换做以前,她肯定不乐意,又要把我的顽劣事迹翻出来细数一遍。但是这次,她没有。她一边穿着鞋子,一边说,是呀,你的孩子不是你的。我知道她要回去了,站在门口,目送她一级一级走下去。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个习惯,每次父母走,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下楼,直到他们走完最后一级阶梯,我再关门。

母亲知道我在看她,走到底楼了,微微转身给我个大招手,”走了"。我的眼眶湿润了。轻轻拉上门。有时候觉得,这段日子不能说不是我的福报。虽然没有收入,但随时可以看书,写东西。因为和外界的接触少了,和家人的关系更近了。每天等孩子回来吃饭,老公第二天的午餐都是我准备的。以前讨厌洗碗,现在每天边听音乐边洗。碰到喜欢的歌就学着唱,要跟唱好多遍才行——记性不比从前了,但还是开心。

有人肯定要说,你能这么自在,还不是因为有老公养着。是的。虽然我省吃俭用尽可能不向老公伸手,但我不工作了,的确是把生活的重担都压到他身上了。这两年环境不好,他们公司也受影响,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在家一年,因为领失业金期间可享受医保,我到现在没去交过社保。毕竟一个月要两千多,我舍不得。两个孩子用钱的日子,也还在后头。所以这样的状态只是暂时的。生活随时会把这份闲适收走,我随时都有滚回去再次面对职场的可能。

我不抗拒,也不害怕。这是生命的责任,唯有去承担。

以前,我总觉得对不起母亲,一直为没能成为让她说出去有面子的女儿而愧疚。今年封城期间,有一天我们发微信,她说她感到满足,是我让她感到满足的(很遗憾没有截屏,记录现在已经找不到了)。我看到是很惊讶的,具体因为什么事情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我现在好好生活,努力去做一件事情,就是对得起母亲,就没有给她丢脸。包括对两个孩子,我希望他们将来想起我,也是觉得“我母亲是个认真的人”。如果能做到这样,那就是我对他们做过最好的事情了。

感谢这一年家人对我的支持,感谢一直以来关注我的朋友。新年在即,祝大家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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