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失去的,那些拥有的

36岁的家庭主妇荷普,短短三个月内,母亲罹患乳癌去世,彻底离开了她;一直给她精神滋养的亲亲外祖母萝丝患上了阿兹海默症,渐渐也要在心理上远离她了;鲟鱼角的烘焙店经营压到了她的肩上,但由于严重的财务危机,眼看自外祖母手里传下来的烘焙店也将要离手。

在这当口,丈夫提出了离婚——他已出轨更年轻的女孩子。

荷普已然万念俱灰,精疲力竭。叛逆期的女儿安妮还要指责她不懂爱。

爱是什么?荷普在心里冷笑,爱只会让人受伤。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付出真情,免得背弃时痛苦。也许她潜意识里已经渗透了母亲对爱情的态度,母亲游戏情爱,郁郁而终,从不相信,也不抓牢。

也许荷普也不够爱,也不敢爱。此时的荷普,与丈夫的分手也并非痛彻心扉,是一开始就没有付出过,还是两人的爱情没有经营过?

荷普已经迎来了罗子君式的前半生,她会迎来罗子君式的后半生吗?

荷普不是亦舒女郎,她是克莉丝汀·哈梅尔笔下的希望女郎。荷普——hope。在《只要群星依然闪耀》里,她开启了一段寻爱之旅。

一、那些失去的,不再拥有。

逐步失智的外祖母萝丝还是保持着看星星的习惯,即使已经住进安养中心也不例外。

她从安养中心的邻居们的窃窃私语里明了自己逐渐失去记忆的事实,尽管她努力想要掩饰。对于一个患阿兹海默症的人来说,清晰明白地知道自己的记忆将一天天失去,这太残酷。

趁意识模糊前,萝丝交给荷普一张名单,那上面有七个名字。

“他们全都死了”,

“世界崩塌了”,

“但我知道当我的记忆消失,这些人也会跟着消失。他们是我爱的人。”

“荷普,请尽快去巴黎。”萝丝催促,“我不确定我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一个人,萝丝没有列在名单上,她一直相信那个人会来约定的地点来找她,但她害了他,他再也来不了了。

荷普犹疑着萝丝的嘱咐,她仍然为烘焙店里的生计发愁,生活的困窘似乎已经让她不再情绪激动,也许这只是外祖母一时的心血来潮,说不定转眼已经忘了。少女安妮对萝丝热切的嘱咐却很上心,正是因为曾外祖母随时可能会遗忘,所以清醒时的嘱咐一定很重要,一再催问妈妈何时启程。——热情的少女与麻木的中年妇女间展开了冷战。

盖文的走入似乎打开了僵局。这个鳕鱼角的水电杂工,目睹了荷普的窘状,在她无力支付维修费用的时候,善意地提出以烘焙店里的蛋糕咖啡作抵,得以天天光顾荷普的店。荷普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却又不敢靠近。

盖文帮荷普分析了萝丝的名单,认为名单上的人有可能与二战时期遭受纳粹屠杀的犹太人有关,这终于促使荷普踏上了去往巴黎的飞机。

在巴黎,荷普几经周折,找到了名单上六个人的下落。可是,名单上还有一个人——亚伦,萝丝的弟弟,找不到记载。

奥列佛·巴尔,一个曾经的大屠杀幸存者,他的家人也在那次浩劫中全部遇难,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存世,这激发了他要为那些死难者留下痕迹的想法。“当我发现我爱的那些人永远不会回来后,我开始思考那场大悲剧,他们丧失的不只是生命,连留给后世的东西也没有了……他们好像再度失去生命,于是我开始做自己的记录。”

在他这里,荷普找到了亚伦舅公。萝丝外祖母的少女生活画卷在荷普眼前展开。

原来少女萝丝与雅各·李维深深相爱。大屠杀前夕两人劝服父母不成,本已双双逃离,临走时,萝丝放心不下家人,再次嘱咐雅各去说服家人逃走,然而这可能把雅各再次置于危险中。

雅各这一去,两人就是七十年不见。萝丝曾让带她来到美国、后来成为她丈夫的泰德于1949年回去巴黎打探家人近况。得回的消息是,都死了,包括雅各。

七十年来,萝丝虽然铭记与雅各的誓言:“只要群星依然闪耀,我就会永远爱你。”

但她一直明了,家人都死了,爱人也死了,都是她害的。她已失去爱,也不会爱,甚至不懂向收留她、并抚养她和雅各的孩子的泰德表达爱。她的平静表面下的绝望甚至影响了荷普的母亲约瑟芬,让她游走于不同的男人间,没有归宿。

萝丝失去了一切爱吗?这七十年一直在封闭中生活吗?这也导致了她与女儿的疏离吗?

爱这样让人受伤,荷普会更加惧怕靠近爱吗?

二、那些拥有的,不曾失去。

与亚伦的重逢,带来了另一个惊喜:雅各还活着!他一直在等着萝丝。只是他不相信别人说的萝丝已死,已前往美国。

荷普从亚伦舅公口中听说了萝丝与雅各的爱情,突然悟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种感情。以前的自己,好像不相信真爱,所以也不觉得缺少了什么。萝丝的往事让她悲伤,不仅为外婆,也为她自己。

虽然得知雅各还存世的消息,荷普对此并不感到乐观,她不想让热情的安妮怀抱太大希望。她无法保证雅各会为外婆等这么多年,“即使奇迹发生,然后我们顺利查出他的下落,说不定他正和第四任老婆过着美满的日子。他很可能在七十年前就将嬷咪抛在脑后了,男人就是这样。更何况,我外婆也半点时间都没有浪费,很快就爱上另一个人。”

盖文鼓励她再试一试,“我们要找努力找到他,找到雅各,然后就可以亲自问他了,还有你外婆。”

“好吧,到时候我们就直接问他们爱情是不是真的好了。”荷普叹息。

“为什么不行?”盖文回答,“最糟的状况,顶多就他们说不是。”

在盖文的陪同下,几经周折。荷普找到了一直在约定地点寻觅萝丝的雅各。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上流着雅各的血。原来母亲约瑟芬是萝丝和雅各的女儿。当年为了顺利生下孩子,外婆才匆忙和泰德结了婚。是不是泰德对萝丝的深沉爱意,遮盖了当年雅各还存活的事实?现在谁也不知道了。

原来,萝丝和雅各,他们谁也没有背弃谁,谁也没有忘记谁。

那些失去的,并没有全部失去,那些拥有的,一直拥有。

家人的爱,一直拥有。八十多岁的姐弟俩病床边相依;

两心相印的爱,一直存在。七十年的间隔,不能阻挡;

跨越种族与宗教的爱,也一直拥有,它们溶进了穆斯林蛋糕与犹太家传蛋糕里。

三、 是否担心会失去,能不能再度拥有?

前高中男友麦特似乎想和荷普重温旧梦,然而在烘焙店经营过程的困局里,他担当了怜悯与同情的角色。这让荷普感到愤怒。

而盖文却说:“荷普,不要太小看自己。”

萝丝突发中风时,家里乱成一团糟。荷普和亚伦还在赶回美国的路上,盖文主动来照顾安妮与萝丝,并驱车来接荷普。荷普再次感觉到了温暖与心动。

烘焙店最终会持续下去,它不仅是家传手艺,它还是爱的见证。

荷普曾想过捡起自己的法律专业,现在不了,曾经让她觉得责任和约束的烘焙店,现在已经让她彻底爱上了。

这个比她小好几岁,却让她怦然心动的盖文。她要不要选择爱上?萝丝与雅各历尽艰辛留下的血脉,是否不该辜负?

《群星依然闪耀》虽是小说,但我愿意相信她是真的,因为她如此真切救赎,少女萝丝明媚热情与如今安妮的天真勇敢交相辉映。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荷普,回望少女萝丝的坚定与热切,老年时的忧伤与执着,感受现下安妮的天真与浪漫——该裹足不前还是勇往直前?

我又宁愿她是假的,因为她是如此沉重深刻。失去家园的绝望与残酷,爱人不得相见的痛苦与孤独,中年妇女被现实所困而又不甘熄灭的火焰……这一切,即便是克莉丝汀·哈梅尔安排的完美大结局也阻止不了我的泪水洇湿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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