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住在村子最东边的第一排。那时候邻居来找父亲办事儿,在院子和我闲聊。聊着聊着我就能听出外面街口父亲的摩托车声。说不出区别但就是能听出不一样。
院子西边种满了玫瑰月季。后面是郁郁葱葱的竹子。再旁边是无花果树核桃树香椿树。到了季节阿就可以吃到最新鲜的无花果核桃。搬梯子摘下来的香椿炒上鸡蛋就是童年最向往的美味了。家门口右边种了两株梧桐长得笔直笔直的。每到年间杀猪时把猪四肢挂在这两株梧桐间开膛破肚。那时候我都躲的远远的看着生怕血腥味溅到身上。每次看杀猪都要为猪难受好一阵。院门口左边种了一株特别大的花椒树。周围几户人家的花椒都从这棵树上摘。院子对面是一片很大的树林。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几排树。到了盛夏郁郁葱葱蝉鸣一季。这蝉虽说聒噪,但蝉蜕倒是好东西,和邻居家的朋友一起拿上编织袋,沿着林子里找蝉蜕。然后拿到镇子上的药店可以换钱。林子深处是一片油菜花地。每到油菜花盛开的季节阿黄灿灿好不漂亮。这时候就拿着家里扫院子的大扫把,跑到油菜花地里去扑蝴蝶。记得第一次被母亲捶就是因为把扑到的蝴蝶全放在了家里放面粉的柜子里,晚上母亲烙饼的时候打开柜门飞出来十几只蝴蝶,然后换来了好一通暴捶。隔壁院子破败着没有住人,荒草丛生。每次都可以在院子里的草堆里抓到刺猬,然后用盒子装着放在院子里,不用绳子绑着它的脚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运气好的时候一次可以抓到两三只。村口的麦田里穿过一条河,父亲说他小时候河里的水很清可以直接喝。但是后来因为煤矿的污染吧水就变黑了,河里还常常飘着不知谁家淹死的猪。但是不妨碍我们钓鱼。每次去钓鱼,要先在家门口的地里挖蚯蚓,用罐子装着,然后去花园里折两根竹子,去小卖部两块钱买两根鱼线和鱼钩,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每个人带着大人下地时用的草帽,在河边的草丛里一坐就是一下午谁也不讲话。真的是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没鱼咬钩的时候还可以下河去河边的淤泥里摸龙虾螃蟹,免不了把手伸进洞里被夹的要死。傍晚的时候满载而归把鱼倒进缸里。取洗衣服用的大盆子放龙虾螃蟹。家里养的小狗也好奇把脸凑到水面上结果被龙虾夹住鼻子叫个不停。夏日的傍晚阿家家户户都把饭桌搬到院子门口吃饭。小孩子可以拿着筷子串着好几家吃。大人们吆喝着拉拉家常。那时候的火烧云也美的不像话。后来在课文里学到萧红的火烧云也很是亲切了。每到雨季,拿着鞋盒去沟渠里抓蜗牛,不消多久就能抓好多,回家放到屋檐下,半晌过去就爬满了满墙的蜗牛,砖石上都留下长长的白色印子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来的。最期待的就是下雨天了。大人们在屋檐下打麻将,打着伞穿着胶鞋去帮他们换零钱,挣上一块钱的跑路费可以在小卖铺选上半天。没钱的时候拿着家里的啤酒瓶去小卖铺换钱,一个几毛钱来着,精打细算怎么才能买到最多最想要的东西。
日子一晃就没了四年级的时候到市里上学,一开始过马路看到那么多车直接愣在马路中间,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无限怀念村子里可以放肆奔跑的街道了。
后来因为地下挖煤,好多房子裂开了大缝没法住人了村子被迫拆了。年间回老村,曾经最繁华的主道上也被杂草填满了。老家的老房子还在,大门还在,几面墙却早已倒掉了,露出犬牙交错的屋脊梁头。时常有野猫从残破的墙头来回穿梭。老院子的铁门也锈迹斑斑。院子里的核桃树无花果也挂满了藤蔓,更别提曾经茂盛的玫瑰月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