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莫名的神經質
我打開車門,披上外套,帶上耳機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受自己支配了。思思電話里一直道歉,一直打過來。大飛在大馬路中間拉我回對街。所有人都在問為什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就是突然不開心,突然想爽約,突然想下車,突然不想和人對話,突然想一個人走,突然想一個人呆著。和七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突然想和這世界訣別。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是思思的抱怨,是不相信思思的車技,是這幾天身體太累,是連續兩天沒有睡好,是突然換位置,是不想太晚回家,是沒有我喜歡的樂隊,還是朝被別人影響了我的思緒。到底為什麼,不得而知。
(二)原因呢?
我只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東,不知道方向的廣場下車,聽著喜歡的歌,披上外套(天氣比較熱,只是覺得這個時候穿上外套比較符合氛圍吧),往不知道是哪裡的方向走。電話一直響,思思帶著笑的聲音請求原諒,她不該抱怨,她可以開好車,讓我陪她們去音樂節;大飛不停說著什麼。我給思思說,沒事,沒關係,你們去玩吧。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說這話,卻理所當然說出口。
大飛在後面,把我外套拉住,我索性不要外套。繼續沒有方向朝前走。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他知道我是路痴,一語命中。
「我知道啊,因為我有高德。」我搖了搖手裡的電話,擠出一個微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狼狽。
「你到底怎麼了?思思晚上開不好,回來我開車。」
「我沒事,可能是這幾天有點累,想睡覺。」積極從腦內搜索出的理由,我自己都覺得挺搞笑的。
「幾天前就約好的事情,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最開始不答應倒也好,答應了,突然不去,不太好吧。」大飛一字一句都說的是我做人的准則,我一直貫徹的原則啊,此時卻變成了我的可笑的藉口。
我不能說什麼了,從大飛手裡拿過外套,一直往前走,「你回去吧,她們在等你呢。時間不早了,快去吧。」
在一個大十字路口,我走啊走,確定他沒有跟來,轉到一輛車後面,查詢位置和回家路線。果然,路痴就是路痴,我走了反方向。沒有讓他們看見我回頭的必要。我站在車後面看著對面的仁和春天幾個字發呆。十分鐘過去了,電話還是不停響,思思不斷道歉,大飛不停叫我回去。在我以為他們走了,準備往我正確的方向走——過大十字路口的紅綠燈,我走到一半,外套再次被拉掉,直接被抓住帶著鐲子的手腕被拖回剛才的馬路邊(原諒我扳不動185的人吧,我也不想在馬路中間那麼可憐的)。
「快點,我們等你呢!你不在誰帶我們玩。」思思繼續通過一根看不見的線和我說話。
「等會兒,我要去拍照;沒人陪她們玩。」松開我手腕的人和電話里的人這個時候居然如此默契。
「真的不想去了,太累了。」我看著紅綠燈,等待它變成爽朗的顏色。我回頭,「再見,衣服那給思思吧。」
(三)一個人的歸途
在回程,電話仍然響不停,紅色的鍵一直按。忍不住接通。
「我們出發了。你要來的話,目的地碰面。」思思的聲音開始有笑了。
「你現在下車,或者直接往回趕也行。」大飛聲音里也沒了不安。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好好玩。」
「放心,我們會給你現場直播的,給你發照片和視頻。」思思明顯放鬆了心情。我卻有點憋不住了。
「不想要。沒有我喜歡的樂隊啊。」我憋著淚,盡量開朗。再一次按下紅色按鈕。
(四)相似的場景
我努力把快要流出來的液體逼回身體,對著車窗里的臉微笑。陽光過於明媚,照得人有點不適應。
為什麼和七年前的那一個夜晚如此相似呢?我穿著黑色大衣,在寒風刺骨的夜裡,一個人走著,在沒有方向的路上。我至今沒有和他們有聯絡(七年前的那個夜裡的人,我曾經的親人)。找不到原因,就是沒有勇氣去刺激那個夜裡的自己,太敏感脆弱的小女孩。
回到家,我翻開《好笑的愛》,下決心一定在他們音樂節照片發過來之前看完。
然後,寫了那天的晚安貼《誰知道呢,還以為是事實呢!》碼完那些字以後,我突然又恢復了,心情明朗起來。我給思思和大飛發信息要他們玩得開心。
突然,想起前幾天Lucy@我的她喜歡的許巍的歌,我點進去聽,然後回復她,「今天晚上本來去許巍壓軸的音樂節,結果因為半路上心情突然不好,就下車,扔掉朋友們獨自回來了。」
碼完字,回復了Lucy,繼續看《好笑的愛》,帶著比任何時候都明朗的心情。
(五)音樂節
當天晚上晚些時候,思思給我發她和大飛在音樂節的合照:有點萌的身高差,在熾熱張揚瘋狂的人潮里肆無忌憚地笑著。大飛則發給我一張照片:黑白的,沒有我熟悉的面孔,瘋狂的人流看准了攝像師的鏡頭,盡量展示自己的與眾不同,身體都朝前傾。
睡覺前,我朋友圈發了,「可惜了,我們的人生僅此一次,別無選擇;也萬幸了,僅此一次,別無選擇。」思思和大飛都回復,「今天晚上有點high,可惜你不在。」那一刻,我笑了,我哭了;幸福地哭了,悲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