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34-3)

        润玉跑到九霄云殿,见到天后携雷公电母正严阵以待,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那么冰雪聪明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天后的心思。

        润玉说,雷公电母不在刑场,却在九霄云殿,看来母神真正要罚的,是我吧。

        润玉冷静无比地分析客观形势,但仍然像旭凤一样,称呼天后为“母神”,以希图得到天后的一丝怜悯,放过洞庭水族。

        天后说,那些洞庭湖的三万余孽,都当认罪伏法,但他们为的是谁,难道你不该一道被罚吗?

        天后此时还不确信润玉会为了洞庭水族接受惩罚,故而攀咬润玉,说润玉你一点也不无辜,我是要处罚洞庭余孽,你也逃不掉,以此来胁迫润玉靠主动承担刑法的办法来维护洞庭水族,为自己对润玉出手寻找合法性。

        润玉说道,他们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生灵,求母神网开一面。

        这句话,是不是特别像润玉当初为生母求情的话呢?润玉说出这句话,惹得天后想起了润玉当初是如何不管不顾,试图杀死自己为母复仇,极为愤怒。

        荼姚冷笑道,母神?当日是谁口口声声要杀本座为生母复仇?当时的夜神是何等威风,何其强横?今天怎么了,一点也不强了?

        荼姚觉得润玉称呼自己是母神非常讽刺,你不是要杀我为你的生母复仇吗?天下有你这样的儿子吗?我的亲子旭凤会对我痛下杀手吗?我可不认你是我的儿子,也没有你这样想要弑母逼母的好儿子。

        荼姚说,当初的你是何等威风,趁着那个妖孽重创我,我使不出全副法力的时候,要趁人之危杀死我。你不是觉得法力可以解决一切吗?我今天就教教你,法力只是雕虫末技,权势才是真本事。当初你趁人之危都杀不了我,今天我还能假借天帝与法令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让你心甘情愿死在我手里。        

        润玉立刻下跪,他知道了,天后是因为当初他对她痛下杀手而迁怒于人,真正想要处置的是自己。润玉不愿连累无辜,他说,全是孩儿的错,母神要罚就罚孩儿吧,可是那三万洞庭水族是无辜的。

        此时的润玉,试图让天后以向自己出气的方式,来放过洞庭湖的三万六千四百生灵。他委曲求全惯了,也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就拿出从前在天后寿宴上维护锦觅时的模样,以求得天后可以平心顺气,放过无辜之人。

        荼姚听到润玉说他们无辜,便驳斥道,那三万余孽和你娘亲,俱是包藏祸心,阴谋图反,想要颠覆天界,死有余辜。

        荼姚告诉润玉,我先前杀你生母,今天杀你娘亲族人,才不是师出无名。他们包藏祸心,阴谋图反,罪不容诛,死有余辜。今天我无论怎么处置他们,都是名正言顺,你别以为我是在泄私愤,陛下也是知道的,也是支持我的,你以为靠你摇唇鼓舌一番,我就能饶恕他们了?你太天真了。你若不能拿出点真东西来,休想我会放过他们。

        润玉反驳道,法不诛心,唯看其行。我娘她纵然有不满,但未真正起兵,是母神先……

        润玉试图寻找天后话里的漏洞,他说,法律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想什么就去处罚别人,而是以别人真正的行为作为出发基准,我的娘亲不曾真正起兵,她的种种反抗,是因为母神你先想要杀死她。

        说实在的,润玉的这番言辞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并不具有说服力。在掌握权力的天后眼里,还有因“腹诽”入刑的呢,更何况你的生母私蓄甲兵。她只是还没来得及起兵而已,不代表她没有谋反的计划,她是没有起兵,但那是天后发现得早,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也许就不是今天润玉跪在天后面前这个形势了。从来,只有掌握强权的人有话语权,润玉在天后面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怎么可能靠斗嘴来得到宽恕。

        天后自然不愿和润玉多费口舌,她责令润玉住嘴,并说,你谋害旭凤,私蓄甲兵,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今日我就该一刀把你殛了。

        天后终于说出了她真正的意图,原来这一切,是为了旭凤。旭凤是受害者,所以我必须承担后果。这为润玉最后迁怒旭凤、设计旭凤埋下伏笔。

        润玉当然明白,现在是形势比人强,他多说无益,只能认罪。润玉说,是,是孩儿错了,求母神开恩。

        天后笑道,夜神,你何错之有啊?说完就叫人把早就被看守起来的彦佑和鲤儿押解进来,以彦佑与鲤儿来胁迫润玉认罪。

        天后知道,润玉因为十分看重他的生母,故而十分看重这两个生母的养子,自己的义弟,那他们来逼迫润玉,润玉必然会乖乖认罚,不作反抗。

        天后故意在润玉面前问雷公电母,簌离逆党,该如何处置?

        雷公电母畏于权势,只能说,当以天雷电火之刑诛之。

        荼姚非常得意。看来,杀彦佑与鲤儿本来就名正言顺,她还要在夜神面前杀死他俩,让润玉痛心疾首。你想救你的义弟?那得看我开不开恩。

        夜神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义弟被杀死,他再次哀求天后,说道,是孩儿错了,孩儿不孝,对母神不敬,可是我娘已死,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恳切母神体恤,放他们一条生路。

        夜神再次试图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他为两位义弟开脱,说他们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求母神看在他们对撼动天界无能为力的事实下,体恤下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荼姚早就怀疑润玉之前不役于物的性情是装出来的,她要试探润玉的底线,于是逼迫润玉,说道,本座倒要瞧瞧,你是真的贤良淳善,还是徒有其表。

        荼姚暗示润玉,如果你不能代替两个义弟受罚,那你的贤良淳善就是装出来的;但如果你愿意代替两个义弟受罚,就是承认自己的娘亲是谋逆之徒,那你的贤良淳善还是装出来的。

        荼姚责问润玉道,簌离谋害旭凤罪大恶极,应当处罚,是不是?

        润玉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因为生母对自己的维护而说生母的不是,即使生母真的谋害过旭凤,他也会偏向生母,毕竟旭凤还好好地活着呢,生母却死了;毕竟,生母全是为了自己,才招来杀身之祸。

        荼姚见到润玉不肯回答,又狠狠地逼问道,是不是?

        润玉为了维护洞庭水族,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回答,是。

        彦佑看到大殿下进退两难,他又从小蒙受簌离的养育之恩才得以长大、成就,自然想要维护夜神。他假装与夜神翻脸,说干娘几千年来对你牵肠挂肚,你真是枉为人子。

        荼姚逼问道,现在你是以夜神的身份求情,还是以洞庭余孽戴罪之身求情,抑或是用龙鱼族遗孤的身份求情?

        若是以夜神的身份,那就是主动与母族切割清楚,就没有机会恳求天后的原谅了;若是以洞庭余孽的身份,那就是其罪当诛,又有何资格恳求天后放过洞庭水族呢?若是以被灭族的龙鱼族遗孤的身份,那就是根本不应该留存于世间,非但无法为洞庭水族求情,自己也会被绞杀处死。润玉实在无法作答。

        彦佑为了保全润玉,主动与润玉切割。他说,干娘从来没认过你这个儿子,快趁早滚吧。

        彦佑知道,天后不会放过自己和洞庭水族了,他只能尽可能地保全润玉,来报答干娘的养育之恩了。

        荼姚为了胁迫润玉承担罪名,假情假意地要让鲤儿起来,做出一副要处置鲤儿的样子。鲤儿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而且,鲤儿是真的对簌离谋逆之事一无所知,极为无辜,润玉怎么可能忍得住?

        润玉喊道,母债子偿,我生母犯的错我来偿,求母神不要再迁怒于旁人了!

        荼姚啊荼姚,你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因为,簌离的过错润玉偿了,你的罪愆,会一丝不差地报应在旭凤的身上。

        荼姚终于听到润玉愿意主动承担刑罚这句话了。她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处罚洞庭水族的名义,不过是为了处置夜神,甚至是杀死夜神,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于是给夜神两个选项,要么跟洞庭余孽划清界限,你亲自掌刑;要么代这群余孽受过,替你的生母赎罪。

        荼姚知道,润玉必然会选择后者,因为他绝对做不出亲手杀死义弟这样的事,这非但违背自己淳善的天性,还会对不起死去的生母。她正好趁此机会,对润玉痛下杀手,报当初他差点杀死自己的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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