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迷途


目录

前言

1. 雨季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2. 曼谷初章——异乡与人心的试炼

3. 教室之外的战争

4. 绝望边缘的坚守与重生

5. 活着这回事,有时候比中枪还疼

6. 开枪的不是我,是这个荒唐的世界

7. 黑车、暗巷、有人记得我是谁

8. 那晚,有什么想把我拉下九楼

9.  我只是活着,但不在其中

10. 她不是来爱我的,而是来解剖我

11. 她是谁?她是谁?

12. 爱与欲的交错边界

13. 烟雾、酒精与盲人的彩票

14. 雨夜诀别,幽魂缠绵

15. 远方的噩耗与心碎的落发

16. 孤独深渊与重生契机(终章)

                      前言

写给每一个在异乡跌跌撞撞的你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会跑去泰国当老师。

其实我也回答不上来。

一开始不过是想逃——逃离一份困住我的工作,逃离我不再热爱的关系,逃离那个待腻了的地方。

逃久了,反而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去哪。就像雨季里的曼谷,潮湿闷热,一切都模糊得看不清方向。

我没有做什么“人生规划”,也不是勇敢或热血的理想主义者。我只是像很多人一样,走投无路时,一头扎进了另一个陌生世界,以为换个环境就能换种活法。

可真正的考验不是“换”,而是你能不能“熬”。

本书记录的是我在泰国生存的经历——那些失眠的夜、课堂的崩溃、病房的孤独、爱与信任的崩塌,还有一次次几乎放弃却又死撑下来的瞬间。

不是旅行游记,也不是人生鸡汤。

它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异乡如何被世界打倒,又如何在瓦砾堆里,一点点把自己拾起来的记录。

我写下这些,不是为了鼓励谁,只是想告诉你:

如果你现在正在远方跌跌撞撞,觉得快撑不下去,

请别急着放弃。

雨会一直下,但终有一刻,它会停。

而你,会比想象中更坚韧。

第一章 · 雨季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曼谷的雨,总是在夜里下。

我坐在这间久未归来的公寓里,藤椅靠着阳台,风扇咯吱作响,天花板上有雨水渗出的痕迹。脚边那块地板仍然翘着,是她走那天不小心打翻红酒时留下的印记。

那一晚她穿白衬衫,没穿内衣,酒渍像血一样顺着衣角滑下,她却笑得像什么也没发生。我们在这张沙发上做爱,雨下得正大,像替我们遮住了所有罪孽。

我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半,掐灭,又点一支。

好像每当雨夜,我就会想起她。

May。一个像梦一样的名字,一个带我走向深渊,又把我从悬崖边拉回来的人。她死的那天,我没有哭,眼泪仿佛早在她离开的那个早晨就流干了。只是如今,每当我闭上眼,她的声音仍像雨一样,在耳边一遍一遍说着那句话:“你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了。虽然我从没告诉她,我是带着多少破碎的自己活下来的。

手机屏幕上时间跳到凌晨三点,窗外的雨还没停。我不饿,不困,也不急着睡觉。只是身体一直在记忆里慢慢下沉。

这里曾经有一只鹦鹉。它总在我接吻的时候突然学一句“舒服吗”,把May吓得大笑,打断所有情绪。后来它死了。不是病死,也不是逃走,而是某个雨夜,陌生人闯进屋里,它被砍了头。

我以为自己早忘了。但今晚雨声太响,它的叫声仿佛也被从记忆中拽出来,和May的喘息一起交织,像梦一样逼真。

我活下来了。

房租已不再难以为继,银行卡里还有些存款,生活也算不上幸福,但足够让我不至于崩溃。只是这一夜,我忽然很想知道:

这场雨,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也许是那天,我第一次坐飞机,从广州飞来泰国。那年我27岁,穿着县城百货大楼买的廉价西装,行李箱里装着几幅大学时的国画作品。曼谷素万那普机场出口,空气是湿的,车水马龙、嘈杂滚烫,有人拍了我肩膀,说:“老师,欢迎你。”

我真的信了那句话,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后来才知道,人生并不总有“开始”这种东西。更多时候,它只是一个陷阱慢慢张开嘴,而你笑着跳进去。

我喝了口冰茶,冷气在喉咙里炸开,像压下了一些快冒出来的念头。

我不是想怀旧。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淋着雨走进曼谷的我,走着走着,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人。

而这一场雨,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

第二章 · 曼谷初章——异乡与人心的试炼

1. 命运之邀——第一次坐国际航班,踏入陌生的热带国度

那一年夏天,我人生第一次坐上飞机,而且第一次就飞往泰国曼谷。

那是一张由泰国某中学特招的中文教师的机票。

我带着一本刚盖好章的新护照和父母四处筹来的几千块钱现金,还有对“异国他乡”的幻想之心,走进中国南方机场大厅。

就像一枚即将抛出的硬币,不知道正面是希望还是失望。

登机时我紧张得不知所措,连安全带都看别人怎么系,然后学着照做。空姐发饮料,我也只是模仿别人点单,嘴里念着英文,像念符咒一样。

整个旅程,我像个外行混进了上流社会的小人物,既胆怯又好奇,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飞机穿越云层时,我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心里有种微妙的自信,觉得命运终于开始对我微笑——

我即将展开一段不凡的旅程。

落地曼谷,时间是午后三点多。一下飞机,一股潮湿、热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汽油味和花香,像走进了活的热带梦境。

那时候的曼谷,比我熟悉的中国城市还要先进和迷人。

街道上各种颜色的出租车像糖果撒满马路,摩托车和嘟嘟车像蚂蚁穿梭,人们肤色黝黑、穿着轻便,僧人披着橘红袈裟安静走过。

每个街角有路边摊,卖着炸香蕉、米粉汤、青木瓜沙拉和椰子冰,空气中混合着香料、烤肉和水果的味道,陌生却诱人。

我被安排住在简朴的教师宿舍,房间干净,有风扇和独立卫浴,窗外是一棵开着粉色花的鸡蛋花树。

鸡蛋花香像幽灵一样在夜里漂浮,那是这个城市最温柔的东西。

当天傍晚,天黑得快,接着下起了人生中第一场“东南亚雨”。

曼谷的雨不像家乡那样敲击瓦片,而是密密垂下,像一幅永远晕不开的水墨画。

我坐在宿舍门口的水泥台阶上,看雨滴砸进积水,一圈圈荡漾开去。

那刻,我真正意识到:我已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时的我,还以为这将是一场完美的冒险。

2. 雨下不停——在孤独中沉溺与挣扎

最初几天,我仿佛活在持续的新鲜感里。

每天早晨走去学校,街边摊已经开始炒粉烧肉,空气里飘着鱼露和甜辣酱味。

学生们在校门口向我鞠躬致意,我真的以为自己是“文化大使”。

但真正生活下来后,那些新鲜感和荣耀感很快被孤独取代。

不是骤然降临,而是像曼谷的湿气一样,无孔不入。

我听不懂电视,听不懂街边人说话。语言成了隔离世界的墙。

即便在课堂上讲得热血沸腾,下课后,整个城市又把我变成了哑巴。

教室并不浪漫。

我被派到政府中学,学生大多普通家庭出身,中文课安排在他们最不感兴趣的“补课时间”,而且免费课,学生对它没敬畏,甚至反感。

课堂嘈杂,学生东张西望、看小人书,有的趴桌睡觉,甚至嘲笑我的口音。

沟通是鸡同鸭讲,我无经验,面对不配合,情绪常失控。

一次叫上课讲话的男生回答问题,他反讽几句泰语脏话,引全班哄笑。

课后几个学生用中文故意大声说:“你在中国也是失败的人吧”,“没人要你才来当老师?”

那刻,我像被剥光衣服扔进冰冷街道。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回宿舍关灯,坐床沿发呆。

雨水打窗玻璃“啪啪”响,脑中只有一个词:“我是个失败者。”

从那以后,我教学敷衍,热情渐渐变成失望和愤怒。

白天被挫败,夜晚寻温情。

那时在泰国的中国人还很少,尤其郊区,我像落单种子,被风吹错土壤。

夜晚漫长,雨几乎天天下,街头泡水像梦醒。

我撑伞走出宿舍,穿积水街道,像找不到巢穴流浪猫。

曼谷夜复杂。

霓虹灯亮起,街边酒吧、卡拉OK、按摩店取代小贩,笑容变成招徕眼神。

帕蓬街、娜娜巷、拉差达夜市,我初时路过,后开始停步。

我曾是讲“孔子仁爱”的教师,却在异国夜里屡被寂寞击败。

第一次踏进红灯区,细雨绵绵,我没打算买醉、犯罪,只想找个亮点,坐着听人声。

酒吧灯暗,女孩坐我边,用磕磕绊绊中文问是不是中国人,我点头。

她笑着递啤酒:“你好像很难过。”

我喝下,像吞下所有没说出口的东西。

那夜没做什么,只聊到很晚。回宿舍脱湿衬衫,坐床边,胃翻涌,眼泪流下。

厌恶堕落,也试着理解软弱。

第二、三次去红灯区,不是为欲望,而是确认自己还“有温度”——即便那温度来自交易,也比彻底冰冷好。

我在拥抱后回宿舍刷牙洗澡,镜前反复问自己:“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想到古时穷画家,也喝酒荒唐和妓女混在一起,安慰自己:“他们都没死,还留下作品。我也还能画,写东西。”

就这样反省、挣扎、辩解、原谅,再堕落,再反省,像原地打转的鱼,找不到方向。

3. 曼谷之夜:温情与幻灭并存

那晚我独自一人走进了娜娜广场(Nana Plaza)。这里是曼谷著名的红灯区之一,外墙挂满灯牌,像是夜夜笙歌的剧场,而广场内部则三层楼包围成回字型,几乎每家店都在卖“幻想”。

我走进一家脱衣舞酒吧,空气里混着酒精、香水、霓虹灯的热度,还有隐隐约约的旧电器味。

台上跳舞的女孩身材婀娜,有几个甚至过于完美,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酒保是一位ladyboy,她化着精致浓妆,假睫毛如羽翼轻颤,胸部高耸,声音却低哑而坚定。她叫Pang。

她看我一个人,笑着走来,说:“你是老师吧?中文老师?”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以前有个男朋友,是中国人。”她掏出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是个清瘦的年轻人和她穿男装的模样。

“那时候我还没钱做手术。”她低头笑笑,“但我一直在努力。”

她讲得平静,却句句含着隐痛。她十六岁从北部农村来曼谷,先在按摩店做学徒,后来进了娱乐圈。

“家里有两个弟弟,我是老大。我爸爸死得早,妈妈有糖尿病。”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还在攒钱做下半身手术,已经差不多了。”

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所谓的“包容泰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有的权利。

这片土地表面自由、开放、性别多元,实际却是另一套隐形等级制度。

Ladyboy广泛存在,却始终被娱乐化、边缘化,社会尊重和资源从未真正到达他们的生活底层。

他们像是被允许存在,但不被真正接纳。

Pang的经历让我重新思考“异乡生存”的含义

她比我更像异乡人,却活得更顽强;我有一纸聘书,却常感空虚;她被排斥,却不失温柔。

她说:“你很安静,但我觉得你心里很多话。”

我点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塞给她500泰铢小费后我晃悠的打车回公寓了。

回去路上,看着车窗外霓虹依旧亮得炫目,人群笑语喧哗,出租车的车载收音机因为信号不太好发出沙沙声,就像下着大雨。

异乡的夜色和欲望,从不是罪恶的象征,而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倒影——

每一个边缘者,每一个异类,都在用尽全力,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而我,也终于明白,教育不是站在讲台上传播知识那么简单,

它更是一次次穿越迷雾之后,对人性、社会、命运的重新认识与选择。


第三章 · 教室之外的战争

第一节 有种被选择性忽视的痛

起初,我以为,作为中国来的中文老师,在泰国的学校里,至少会带着某种“代表身份”的光环。然而现实很快教会我:在教育体制中,文化输出的理想远远比不过语言地位和经济权重。

泰国学校对“中文”的态度其实矛盾又复杂。一方面,为了“中泰友好”象征性地开设中文课程,另一方面,真正被尊重的永远是那些教英语的菲律宾老师。菲律宾老师会讲英语,长相更“国际化”,在泰国教师眼中,他们才是“真正的外籍教师”。

午饭时,这种差异尤为明显。学校食堂里的好菜,比如炸鱼、椰汁绿咖喱、泰北香肠,几乎都会优先留给菲律宾老师和行政人员。而我们中文组的老师,却只能排在最后,常常只能捡剩下的,有时甚至只剩下凉饭和几片菜叶。几次我还能忍受,时间久了,心里却越发难受。

更令人沮丧的是,我们这些中国老师几乎是在做“半义务劳动”。学校课后开设的收费补习班,家长交的钱不少,但真正流到我们手中的课时费寥寥无几。泰籍中文组主任“按比例分配”收入,大头却被领导拿走,而我们只能被告知,“这就是制度”。

我记得那时候,一周连上十几节课,批改作业到深夜,最后补贴才几百泰铢。看着那份工资单,我苦笑着问自己:这就是我当“文化传播者”的代价吗?

学校从不关心中文老师的教学质量是否稳定,只在乎学生人数有没有下降。一旦学生流失,家长抱怨,责任就全推给我们;而当成绩好、媒体采访时,镜头总留给泰籍主任和外方领导。

我曾试图沟通。在一次教研会上,我提出是否能根据实际课时合理分配酬劳,给予中文老师基本的教学资源。主任却笑着说:“你是外国老师,不是正式员工,应该感恩有这个机会。”

那一刻,我彻底失望了。

我终于明白,我们不是“文化桥梁”或“使者”,而是被“体面话术”掩盖的廉价劳动力,甚至连“外籍教师”的身份都不配。我们只是“外来者”。

这种被选择性忽视、被排除在优待体系之外的感觉,令我每次走进教室都像局外人。冷漠和剥夺感逐渐蚕食着我的教学热情。

于是,我开始沉默。

不再主动与学校交流,懒得参加活动,下班就走,不在办公室多停留一秒。看着菲律宾老师们在办公室里热聊,被泰国老师围着夸赞口音标准、衣着亮丽,我只能低头默默倒水,悄悄离开。

这酸楚无法诉说,说出口就是矫情。但它像慢性病,日复一日,深深侵蚀着我的内心。

第二节 她曾趴在我背上,而我幻想着背她一辈子

我们是在一次泰中交流协会的小聚会上认识的。

她站在人群边缘,穿着一身素白的碎花长裙,披肩长发随意垂落,眼神宁静而克制。曼谷闷热的夜色里,她显得格外清澈干净。她叫小洁,是来自云南的中文老师,在芭提雅任教。

她看着墙上的水墨画出神,我鼓起勇气搭话:“你也是老师?”

她轻轻点头,笑意淡淡,说她喜欢这幅画——“像是在异乡守着心里的一点中国。”我听了愣了一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可能遇见了一个与我一样孤独的人。

此后,我们频繁联系。每个周末,我都坐长途大巴去芭提雅,三小时的车程也无所谓。她偶尔也来曼谷,我们一起逛考山路、喝啤酒、看日落。有一次,她穿高跟鞋陪我去Big C买水果,鞋跟突然断了。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怎么办?”

我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把她背了起来。她轻轻趴在我背上,小声说:“你傻啊。”

我笑了笑:“那你就当背错了人。”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我肩头。那一刻,我真的幻想过,这条长街能一直延伸下去,而我能一直背着她,不管多重,不管多远。

第三节 她是情场老手,我却像个初入人间的少年

我们在她来曼谷的一个雨夜,真正走近了彼此。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吊带裙,淋了点雨,发梢湿湿的,躺在我租来的房间床上,灯光昏黄。她眼中有一种笃定的从容,而我,像个第一次走进森林的小动物,手足无措。

那晚我才知道,她在情感上,比我老练太多。她引导我、安慰我、甚至轻声笑出声:“你是不是第一次?”

我愣住,脸一下子烧红。她摸了摸我发烫的脸,说:“没关系,我喜欢你这样。”

虽然我的身体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亲密,但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彻底交出自己,不是因为寂寞或欲望,而是因为心动。那一夜,我笨拙得可笑,却又小心翼翼地去珍惜她的每一个反应,甚至紧张到忘了呼吸。

她却一直都很温柔。

那之后,她靠在我肩头抽烟,我听着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忽然觉得这破旧小屋是整个曼谷最温暖的地方。

我们谈过婚嫁。我说想在泰国开间画室,她做翻译,我做饭,她洗碗。日子平淡却真实。她笑着说:“你画画太穷了,我要去做有钱人的翻译。”

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我信以为真,把她放进了未来。

第四节 我准备了一场求婚,她却和另一个人合照了

她的24岁生日,我计划了一个月。虽然拮据,我还是咬牙在暹罗百丽宫买了一枚银质小戒指,镶着一颗不太值钱的碎钻。那是我能负担的最好。

我打算带她回第一次见面的水墨画展厅,掏出戒指说:“以后我做饭,你洗碗,好不好?”

我提前一天赶到芭提雅,她却短信说:“学校安排我陪外教出任务,明天再见吧。”

我笑着回“没事”,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晚上,她没发消息。我打开脸书,看到一张新照片。

她坐在海边的餐厅,身边是一个笑容灿烂的菲律宾男子,抱着吉他。她靠着他,笑容自然,配文是:“Birthday dinner. Thank you for the surprise.”

我盯着那张照片好久,连戒指盒也忘了合上。

我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问。只是独自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展厅,站在那幅熟悉的画前,把戒指盒悄悄留在画框下,没有署名。

外面开始下雨,我没有撑伞。

我想,也许我这一生最好的时光,就是那几公里背着她走的夜晚。

她后来发消息解释,说只是朋友,说没想到我会来。我没有回。

第五节 她向西走,我开始沉下去

她渐渐离我而去,像夜里涨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退了。

她英语好、性格独立,后来听说她去了清迈,成了一家国际公司的翻译助理,周围全是西方人。她开始穿短上衣和牛仔热裤,涂口红、晒纹身,在社交媒体上晒出和几个外教朋友一起跳桑巴的视频。

我没有责怪她。

她不过是比我清醒得早。她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谁会被看见,谁会被选中。而我,还傻傻地背着她,以为只要愿意,就能走到天涯海角。

那场分手没有争吵,没有眼泪。像一个剧本的结尾,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舞台上,不知道已经谢幕。

而我,也终于从那个幻象中醒来。

那之后,我再没去芭提雅。

也不再提起她。

她曾趴在我背上,而我幻想着背她一辈子。可现实告诉我,人终究要靠自己走路。

结语 · 从背影中走丢的人

后来我常想,那天要是我没有提前去芭提雅,没有看到那张照片,是不是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是不是那枚戒指,还有可能戴在她的指尖?

可人生就是这样,有些真相一旦看见,就再也装不下去。

她没有主动说分手,我也没有正式提出结束。我们只是很有默契地,不再联系,不再靠近。不争执,不解释,连最后一句“保重”都省了。就像一场雨,落下时磅礴,散去时寂静无声。

可我骗不了自己。

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了一个人,其实我是在异国他乡,再次失去了“相信爱”的能力。

原以为爱情可以抚慰漂泊的灵魂,没想到它也能成为压垮身体的稻草。那年冬季,我的右下腹开始频繁隐痛,失眠、头晕、焦虑如影随形。医生说是压力大,要注意休息。我笑着点头,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夜开始休息。

她像是我生命中短暂停留的春天,而我,却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季节。

而她走了。

我的雨季,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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