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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沿着河边黄土小径斜着向前走。淡淡的风吹,前方树木郁郁掩映在高中母校高高的红墙内。那片树林依旧散发着光芒,像一个未知的世界吸引我的心与神。那团团簇簇的绿点,在前方引渡着我,向前行去。绿色光芒交织成大而密的网,我的身子在跌落、旋转、迷失、跨越进另一个时空,那里有他灿烂的笑容。
他在那绿林边等着我。
下课后大家都入寝室后,他在等我。我悄悄地躲避他人的耳目走向了绿林边。
操场上高高电线杆的灯光照在绿林的树梢上泛着黄绿色的光芒。他躲在树后,伸手把我拉了过来。我悄悄伸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我们相握在一起。彼此咚咚的心跳声,闻着绿叶的气息。
“心底有一种喜悦。当偷偷喜欢你变成你也喜欢我,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我一直以为我们要做陌生的同学。”
我轻轻在他耳边说:“如果你不主动,会的。”
2.
那一片树林在教学楼后面临河而自然生长。种植有榆树杨树果树等。我们下课了三三两两在里面散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进入高一,生活在陌生的环境、紧张的学习中瞬息易逝。秋季入学树林一片阴凉,到了冬季的时候,树枝干枯有些冷肃。
春天的阳光耀眼而来,我与谭婉已是最好的朋友。她比我高二公分属于我们班上最高的女孩。有一日她说后面有个男孩子一直跟着我们。我只是笑了一下,她的仰慕者众多。
草木复苏,杨树榆树新叶嫩黄。我与谭婉晚饭后踱步到树林深深发现几个歪斜的木头墩子。几株开得繁盛的梨树,在晚霞明明暗暗的光影下晶莹剔透的白。
“有人看你。”谭婉用手肘捣了一下我。
我扭头看杨树旁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目测177的个子,扑扇扑扇的眼睛向我们看来。
“一定是看着你的,你在班里最引人注目。”我有点揶揄她。
谭婉抿嘴笑着:“哪有啊。他那双眼睛都粘着你了。是8班的虞永安,学习排名前二十。”
“哦,挺优秀的。长相清俊。”我不以为然。“上次好像就是他哦。”谭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多。“阿源,你挺漂亮的,有追求者很正常啊。”谭婉端视着我:“弯弯柳叶眉不描自墨,杏眼黑眸闪闪星光,脸似满月肌肤柔嫩……”
“停。一会儿四大美女出来了。别自家人自吹自擂。”
“不吹啊。只是你专心学习,不知道多少男生在后面喜欢你。”
“打住。回去写卷子。”我瞪了她一眼。
渐次有桃花盛开,盈盈香味浮动。那一片树林被阳光遗忘了。
灰黄的风送来桃花嫣红的花瓣。他跟在我的后面。我左转他也左转,我右转他也右转。在这个打鸡血的年代,努力学习的时光,我不想因为这而影响我的学习。
我没有理他,扭头横他一眼回了教室。他不远不近一直在身后跟着我,直到教室门口。
谭婉瞅着我:“狼狈逃窜回来了。被人家的眼睛盯怕了。”
“你刚才怎么不和我一起去。”我瞟了她一眼。
快速发展的年代,我们如同漂泊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的扁舟。浮动,浮躁,不安,盲目不堪,随波逐流,我坚定我的信念,不想有男朋友。他总是在我散步的时候,在我品尝孤独时跟在我的身后。
谭婉一直嘲笑我,过于清醒。除了上课、书本、试卷、吃饭、睡觉,就想着翠绿的树林给自己一个好心情。多了一个尾巴,我再也没有去了。
就让年少的我与他困在各自的山头,不能向前行,也不能后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山与山的距离。
3.
高二深秋的一个周末,老师一直在讲课。我盼望赶快下课,不然回家太晚了。老师延时结束已经九点多了。
夜空深蓝,无星无月,只能听见电动车呼啦啦的声音。风吹动路边的小树簌簌作响。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但是回头又没有看见人或车。
远远地看见前方有灯光一闪一闪,还有争吵不休的声音。
一个高昂的男声传来:“你们干什么?把路让开。”
“不干什么。学生娃……借个钱花。”风送过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电动车加把油门向前行。
“啪,”我打开电动车灯光。是他,还有两个男孩子。他们几个来回推推嚷嚷,拥挤吵闹。
“你们这是拦路打劫。要钱没有。”我听清楚了。这条路一向太平的,这两个青年可能是半夜打网吧没钱了。
我看见那两个人嘴上的烟一明一灭,脸被阴影遮挡灰灰的。
他已经下车。“我没有钱。”他双手叉腰背对着我。“你们让开。我要回家。”
“想回家,没门儿。”
一个年轻人走近他:“既然你不掏出来,那我就亲自动手。”
年轻人下手去扯他的背包。他不让。他与那个年轻人开始扭打了起来。
没有想到他伸拳踢腿挺有章法。应该是从小也练过。
这样子也不好,他们有两个人,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我突然想起来哥哥给我的装备。
我加大电门,“啪嗒,啪嗒”电动车的灯光一闪一灭照亮他们的眼睛。把录音机打开,一个尖锐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又有一个粗壮的声音:“警察来了,快跑。”
“嘀,嘀,嘀。”
声音大得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面两个年轻人看见灯光,警笛的声音,扭身骑上电动车跑了。
“你没有事吧。”
“没事,就当松松骨头。”他很轻松的舒展了一下双臂。“谢谢你。”
他的微笑闪亮了我的眼睛。“今天还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你这都带的什么武器。”
“录音机。防狼喷雾。折叠短棍。”我从包里拿出来我的防身武器:“都是我哥哥给我的。他说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太晚。要学会保护自己。”
“那以后周末回家我和你一起结伴同行。”我微笑了:“那倒不用。我有装备。”
“互相有个照应。”他急着说。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盯着我,仿佛会说话湿漉漉的:你就同意了吧。
我不由自主地:“好的。”我们两个相视一笑。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几手。”我很羡慕会武术的人。
“我爷爷是红军。从小在他的监督下也学了几个招式。
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
他谈吐温和儒雅。把我送到小区路口才停下来。
我进了小区,回头看路灯下他身姿挺拔笼在灯影里。
4.
秋高气爽,夕阳欲坠不坠挂在西方,落霞满天。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了。男生们如同一颗颗弹珠从门框里射出来,射向篮球场上。
“快看篮球比赛了。”“快点。”三三两两的学生一起向操场涌去。
“阿源,我们一起。今天有虞永安的比赛啊。”谭婉拽起我就走。
我不想去,还没有吐出口就被她拽出了教室门。到了篮球场看台边,我摸了摸被她拽着红肿的右手手腕。
“你的力气真大,阿婉。”我撅着嘴。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零食袋子:“呶,边吃边喝边看。”
薯片、辣条、芝麻饼、奶茶、可口可乐……“你今天受贿了吗?怎么这么多好吃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阿婉拿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我有点呆愣地看着球场上排列整齐的两组队伍。他穿着蓝色球服在众人中如此耀眼。
“哔哔,哔哔。”比赛一触即发。
双方队员开始发球、争抢、奔跑、传球、拦球、上篮、投球。
他腾挪辗转、躲避对方球员,趁机飞跑传球、投球。身姿矫健、来去如风,全场都是他的影子。
“中了。”“三分球。虞永安,我的男神。”“太棒了。蓝队一定赢了。”我身后自发的啦啦队一直在吼。
3:1,6:4,战况很激烈,红队比分一直在咬紧。
虞永安必胜,虞永安必胜。谭婉也加入了啦啦队,声嘶力竭喊着。我伸手拉她她不理我。直接捏了一下她胖乎乎的手。“哎呦,捏我干什么呀?小姑奶奶。”
“好啦。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
“哎呀,害羞了。你看看虞永安很棒的。学习优秀,运动健将……”
阿婉一直在咕叽咕叽。是啊,他是球场上最耀眼的星。无数女同学都盯着他双眼冒光。
“阿源,好像你也开始喜欢他了。”阿婉贴着我的耳朵,如雷贯耳。心底种下的一颗种子在发芽儿。
我的脸上脖子上发热。“你看看,你这不是欲盖弥彰。”阿婉捏一下我的脸蛋,不停地在耳朵边嗡嗡。“脸蛋红扑扑的。”
我使劲儿抠她的手。
“你再喊我们就走,安安静静地看。”
“哔哔,哔哔。”蓝队胜利。啦啦队都站了起来,兴奋大喊着。震的耳朵疼。
我看见他头发上、身上都在流着大颗的汗珠,他向上高举双手挥舞,对着我的方位微笑。
“哎呀,他在和谁笑,是我吗?是我吗?”我身边的女生都站了起来挥手。“我,我,我。”
还挺能招蜂引蝶的。我下大力气扯起谭婉就走。身后欢呼声不断。
我回去后就开始刷卷子,一直刷到下了自习。什么时候书包里竟然多了一个千纸鹤。我扭头看向谭婉,她用眼睛眨了眨,朝门外努嘴。
“请不要拒绝我。我们在教学楼后小树林见一面,当面谈,好吗?”
好字。钢笔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看来没少练过。
操场上高高电线杆的灯光照在绿林的树梢上泛着黄绿色的光芒。树林里空无声息。
秋夜微凉,我拢了一下外罩走了过去。弦月如弓,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粗壮的杨树旁他的身姿如树。
“你好,很冒昧。”他微微笑着,双手左右摆动着。与那一天他和几个流氓打架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我喜欢豪爽的男子汉。
“有什么事?说。”
“我心悦你。我喜欢你。”他的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眼睛盯着我的眼睛,很诚挚。
是的,男孩子就应该这样子有勇气大胆地说:我喜欢你。我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现在正在上学。
“我们现在都是学生,这样子不太好吧。会影响学习的。”我怕打击他的信心,语声很轻。
“不会的。我保证不影响你的学习。我知道你成绩出色。我就是喜欢你一心一意学习的样子。但是你的数学是短板。你应该知道我的数学单科成绩在全校排名前三名的。”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补充:“我们之间可以互补的。还有你周末回家我们可以同路。我们一起互相进步,好吗?”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通过最近接触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孩子。我心里有点动摇,抬头看看月亮弯弯的挂在树梢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这是真应景,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那好吧。有什么函数题不会的,我向你请教。”
“那语文阅读理解,还有作文我向你请教。”
“我们先一起学习,互相帮助。”
“好。”
我们相视一笑。
5.
当春天来临,树木青翠,小树林里留下我们的足迹。我们偷偷的一起欣赏千树万树梨花开。我们一起去看楚楚桃花开,我们一起诵读:“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桃之夭夭 有蕡其实。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想象那美好的一天。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容颜。我的眼睛里也只有他的容颜。
他说:“我定不负你。”
也许那就是最真的誓言。
白杨树比去年高大粗壮。我听见叶子伸展的声音,杨花轻轻柔柔落下去的声音。还有小麻雀在白杨林里叽叽喳喳的欢叫,低矮的小草迎风摇曳。
一阵风吹杨絮飘飘洋洋撒满空中,一幅唯美图片。小树林铺了一层白霜似的杨絮。双脚踏上去软绵绵的感觉。你倒喜欢这个,好多女生怕过敏。
“未若柳絮因风起”古人的诗虽然是写雪的,我觉得杨絮也是雪。
他牵着我的手。来,我陪你一起踏过去。我不忍心去破坏它的美好。我们看一看就好。
在一个初夏的夜晚,空气里飘荡玫瑰花的香气。
下课后大家都入寝室后,他在等我。我悄悄地躲避他人的耳目走向了绿林边。
操场上高高电线杆的灯光照在绿林的树梢上泛着黄绿色的光芒。他躲在树后,伸手把我拉了过来。我悄悄伸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我们相握在一起。彼此咚咚的心跳声,闻着绿叶的气息。
他递给我一个透明的水晶罐子,让我打开。里面都是红色的千纸鹤。
“这么漂亮,红色的。这里有多少只?”我双手捧着。
“一千只。”
“心底有一种喜悦。当偷偷喜欢你变成你也喜欢我,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我一直以为我们要做陌生的同学。”
我轻轻在他耳边说:“如果你不主动,会的。”
“一千只千纸鹤代表我一心一意的爱着你。
你看我说过不会影响我们彼此的学习的。你相信我。我也会一心一意的爱你,我们会走得更远。”
“往后余生我将与你同行。”我低低地说,“愿君心是我心,月亮为证。”
我抬头看了圆圆的明月悬在高空,洒下一片温和的光辉。
6.
升入高三的一个下午,那一天灰色的云东一朵西一朵在天空飘荡。
一个女孩子站在学校大门口等我。她一身红色的运动装,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白净的脸上摆着严肃的神情。
“你是?”我不认识她,有点奇怪。
她用清澈的眼神打量着我:“耽误你点时间,我们谈谈。”
她吐字清晰有力:“我是虞永安的未婚妻。”
“未婚妻?”我大张嘴巴。
“我和虞永安是邻居门挨门,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从小两家人默许了我们的关系。在我们十六岁时正式订婚。”
“不可能?”我睁大眼睛看着她,胸腔内的心脏要跳跃出来。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是事实。我发现你的存在,想直接找你谈一谈。”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抬眼看了一下天空乌云越来越多,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上墨烨高中,就是俗称的贵族高中。他贪图离家近,执意要来这里上高中。”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互相补益。现在我的父亲比他的父亲强。这就是起点不同。”
所以我来找你谈一谈的目的就是我们都在成长的道路上也许会犯一些错误,但是他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敲击在我的心上仿佛是一把重锤击碎一块薄薄的纸板,四分五裂却丝丝缕缕扣接。
我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在抽噎,张口说不出来话。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爱情,爱情也是为了所爱的人好。你爱他就为了他好,请你放手。这样子对你、对我、对他,都好。”
“为什么?”我终于挤出一句,同时倔强得把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为什么?让他亲自打脸告诉你,那样子你会不会觉得自尊心更失落吗?你的爱更是一场笑话。”她双眼逼视着我。
一个高傲的公鸡昂着血红鸡冠在我面前表彰自己的所有权。
“让他亲自对我说。”我一瞬间冷静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哗啦啦”秋天的雨猛地砸下来,眼前迷迷蒙蒙,我怎么回宿舍我都不知道。
我的心被挖掉了,用针一针一针地刺扎,只余呜咽喘息、无力跳动、疼痛难忍。我看不清楚浇灌满身是白色的雨还是红色的血。我的爱、我的自尊心跌碎了一地,被人抬脚踩在脚下,再使劲碾压,直至齑粉消散在雨中。
胃在身体里搅拌、翻滚、吞噬,我扶着大树要吐出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我要问清楚,我要找他。怪不得从小练拳,运动出色,学习前茅,不管什么时候都表现的优秀。原来出身不一样。
我想要一个答案,他亲口说的答案。
雨水冲掉我的绑发皮筋,黑发披散在肩上。我不管不顾跑到8班门口。“我找虞永安。”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虞永安是走读生。他已经走了。”
我吁吁地大口喘气,愣愣地看着那个同学。我都不知道他是走读生。今天一天够惊了。我麻木地走回宿舍。
我把自己甩进床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朦朦胧胧睡不踏实,上下铺的床一个蠕动都会“吱吱”地叫唤,一个翻身都要摇摇欲晃。在黑黝黝的夜里,一个个上下铺变幻着身影沉重地压着我。不能呼吸。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盯着上铺。
第二天晚自习后我去找他。同学说他提前回家了。
第三天我又去找他。依然没有找到。
连续几天都找不到他。我不由得思索在这场恋爱里我是什么样的角色。
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避而不见。他的爱有多少。我要质问他,未婚妻?我是什么?
我白天上课迷迷糊糊。秋风瑟瑟一半黄一半绿的叶子在空中翻舞,直直地跌落。仿佛是他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我不能忘怀于他,他是我的初恋,蛮真挚的初恋。现在他是我的噩梦,在梦中向他申诉。可惜,有用吗?
阿婉对着不言不语的我束手无策。“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闹别扭了?他欺负你了?你说话啊?”她使劲摇晃我的手臂。
“睡觉。”我只想闭上眼睛,闭上嘴巴,闭上耳朵。他对我没有说真话,我等着他的解释,他避而不见,他对我何尝有足够的爱。
那个女孩子和我多么相象。都是高个子,马尾辫,做事认真。为什么,莞莞类卿?我不由得苦笑。
终于我等到他。他在门口等我,我不想见他。我想要你亲口一句话,你避而不见。我找了你多少次你都逃避。现在出现为哪般?
他要做什么?是真是假?赔礼道歉?好话哄我?面对面又是一场难堪,也许不面对也好,我放弃与他见面。
他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那脚步从远而近“嗒啦,嗒啦”,越来越清晰。
我没有出门,阿婉递过来一张纸条。隔天又一张纸条。无论多少我都扔了不看。
7.
终于有一天他拦住我。“我想亲口解释清楚,但是你避而不见,我只能这样拦住你。”
“你前几天干什么去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咬牙切齿。
“对不起。我当时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他吞吞吐吐的。
我握紧双手,等着那个不一样的答案。
“对不起 。我今天鼓起勇气来见你。想解释清楚。”他抬起头看着我,双眼红红的。
“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与她确实有婚约。是我的父亲与他的父亲定下来的。我父亲也确实需要他父亲的帮助。对不起。”
我的世界轰然坍塌,我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
“对不起。你置我于何地?”我一双眼睛盯着他。他垂头不语。
“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都是花言巧语?”我的心绪无法平静追问他。
“不。我很爱你,你是我最初的真爱。”
真爱是什么鬼?哪是真爱?他是拿我对比他对青梅的感情吗?这真是一句极具讽刺的话。
人的感情能够放到天枰上称一称吗?我与你的青梅何殊,如果要加上身世、财力、实力、才华,才能比衡,那么这样的感情就只能上升为交易……也许你们是把感情用天枰称量;但是我的爱情不需要秤量,不需要夹带砝码的称量。
我无比讽刺:“那她?她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那是习惯,习惯她的存在。”
“你是得陇望蜀啊。”我冷冷地笑。“好不知耻。你的行为已经代表你的心意。我不可能去自取其辱。”
“阿源,你听我解释……”
“请你远离我。此后再也不见。”
我泪流满面,没有回头。我步履匆匆,跑回教室。我安慰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流泪。我要努力,我要刷题,我要高考。泪水汹涌。
既然没有足够的爱,那就放手,没有必要为这种爱情而丢失了自己一颗少女心。
我果断把他送给我的娃娃、小熊、小珍珠链、千纸鹤托阿婉还给了他。我的感情不能作为一种廉价的商品去称量。我的感情付出了要有回应,要有收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而不是其他的砝码。
阿婉送东西回来找到我:“阿源,为什么?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婉原以为不过是两个人的口角。终于发现不对劲。
“我们去小树林走一走吧。”多久没有来这里了?为了躲避他,也为了躲避这伤心之地。
泪水无声流淌。阿婉听了我低声哭诉。拍着石桌子:“这个混蛋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暴打一顿。”
“没有必要。这种人此生不见。”
“太苦了你自己。”阿婉抱着我,用手拍着我的背。
“不苦。人生都要长大。人心难测。历经人心的变化是最大的考验。”我安慰她,“你知道我的性子,不会奢求别人的施舍。”
你问过我为什么叫阿源?源,始也,水源的启点;源,万事讲究来源去处。既然无缘来去了无牵挂,踪迹皆无。无源即无缘。”
“阿婉,我要专心学习。”我拿出纸巾把眼泪擦掉:“从此再也不会哭泣。”
“我支持你。谢谢你依然把我当成最好的姐妹。”阿婉用力抓住我的手。
“你一直都是。”我们双手握在一起,放下所有心事,奋斗高考。我的心底有一个裂缝,呲呲地冒出悲哀。我潇洒地甩甩头,我要努力学习。
8.
大学毕业我故地重游,树林深深,浓荫匝地,枝繁叶茂,我抚摸每一颗大树。唯有脚步沙沙,学校依旧。
旧时的欢乐,旧时的倾心可惜终归是错付了。你弃了我、负了我,此生无缘再见。
风景旧曾谙,终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