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喵星人

       日盼夜盼,终于等来了国庆长假,收拾收拾一下,驮着行李,滴滴打车,奔向杭州东站。一路上,看着像是迎接我的长龙般的车队,内心绝望地呼喊着,让我对杭州神奇的堵车现象又有了神一样的认识。


        好在,归心似箭的我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出发,机智的我认为,宁可守在杭州东站里笑,也不愿在出租车里哭。对了,那时我刚上大一。一个人离家到杭州混,然而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想家,才知道原来觉得超级难吃的家乡菜竟也会出现在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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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前给奶奶打过电话,奶奶一天都不敢出去乱走,怕我回来的时候找不到她,于是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望着通向村子唯一的小路,等着我回来。


       而我经过几番折腾,终于折腾到家了,当时就觉得回家一趟真不容易……


       老房子还是老样子,看着它,我当时在想,这老房子要是放在市中心,哈哈,那我岂不是发财了……哈哈,但它在农村……同样是泥巴做的土地,为啥就有“云泥之别”呢?就像同样是血与肉做的人,为啥却分善恶好坏呢?啊,好深奥的问题,那就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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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开饭了,一不小心发现,碗里都是肉……我在学校里生活不苦的,奶奶你至于嘛,买这么多肉……不信你看,我来大学才多久啊,体态就开始走向丰腴了,唉,肉要少吃,青少年要保持身材。我于是拿起筷子,使劲往奶奶碗里夹肉,来来来,吃肉……你吃多少,我就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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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一声喵叫引起了我的注意。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那几只流浪猫,还是我劝奶奶收留它们的。




         那时我在县城高中上学,乡下的奶奶一个人守着这个老房子,偶尔会去后面的街坊邻居家串串门,解解闷。后来,村里的四只流浪猫来到了我家。既是流浪,饥饿就像三餐,顿顿都有,瘦得皮包骨,瘦得毛皮枯黄。奶奶不忍心,拿出一只小碗,曾经家里养的那只小猫的专碗,后来它丢了,小碗放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着它回来。流浪猫吃得很开心,估计是第一次吃这么饱,后来天天来,再后来发现来回跑太麻烦,索性在我家住了下来,不交住宿费的那种,天天吃霸王餐的那种……


       高中偶尔回家的时候,奶奶对我说,这几只小猫天天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啊,我知道,柴米油盐的奶奶在心疼粮食。我看着它们一边吃一边争一边呜呜叫,对奶奶说,你看它们这么小,能吃多少啊,赶走了,就饿死了,那多可怜,你就把它们当家猫养,这样有时候让它们陪陪你,解解闷,给老房子添几分热闹,添几声喵喵叫。


       奶奶曾是基督信徒,又听我这么说,便决定正式收留它们。后来有一只流浪猫离开了,消失了,可能是偷吃东西被人发现打死了,也有可能有人发现它“器宇轩昂”,便收留了它。希望是后者。最后只剩下了三只小黄毛,不对,是小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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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肉咽下去,看到它们出现,跑到奶奶身旁,亲昵地蹭着,意思是,本猫的午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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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地善良,慈悲为怀,扔下一块肉,来来来,品哥给你肉吃,给品哥叫一个,抖一抖摇一摇你的小尾巴……


       靠……居然不鸟我,还跑得飞快,搞得我像凶神恶煞一样……


        你你你……你们忘恩负义,你们不识好歹,居然这么不给我面子。奶奶朝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意思是,不许再浪费食物……我……我专心吃肉,吃得噼里啪啦响,馋死你们这帮小崽子。


        奶奶说,这三只小猫胆子特小,见人就跑。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它们见到你怎么不跑……奶奶小声嘀咕道,谁让你不经常回来……好吧。


        俗话说,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虽然我没有鱼,但我多的就是肉,不信不上钩!于是……心疼我自己,端着碗和喵星人逗了许久,那高冷且警惕的眼神盯着我,让人不自觉地认为“一个傻逼,猫爷才不上当……”于是我继续心疼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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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些小猫,奶奶虽然柴米油盐,却总是在小碗里放上满满的食物。喵星人,机灵着呢,虽无言却有心,它们的喵星语奶奶虽然听不懂,但偌大的老房子住着一位空巢老人和几只流浪猫,奶奶是将他们当小家人一样养,没错,是小家人。


       我很感谢它们,因为它们陪着奶奶的日子要远远多于我们,我也很惭愧,我们陪着奶奶的日子要远远少于它们。漫长的日子里,是它们缓解了奶奶的思念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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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喵(谢谢)”。我想表达感谢,虽然不知道喵星文怎么写,但是喵星语很奇怪,就一个字“喵”,所以我学起来很快,第一次这么快就学会了一门外语……


       每次打电话回家,奶奶都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每次都说在上学,下次下次……


        直到奶奶辞世。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三只喵星人,从此消失,不见踪影,怎么找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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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动物也有心,它们能辨真假善恶,选择亲昵或逃离。除了不能讲人类的语言,它们也是与人类无异的小生命,就像人们经常说的,动物也通人性。我选择相信,它们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游闹嬉戏,不论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里还是在奶奶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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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不迷信,但是我宁愿选择相信,这个世界之外有另一个世界,同样的老房子,奶奶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喵星人亲昵地蹭着奶奶的衣服,阳光温暖的照在奶奶和喵星人身上……


       奶奶的突然离世,让我始料不及,因此我也懂得了,有的时候,说好的下次,就是没有下次,说好的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不是不想见,而是对方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请珍惜身边的家人与亲人,爱人与友人,并且,如果有,请特别珍惜留守在家的老人,也祝他们长命百岁,子孙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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