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见字如晤。深冬时节,旧城区的茶馆开着暖气。我正给你写着信,一点也不感觉冷。
昨天雪下了一夜,纷纷扬的大雪白茫茫地掩盖了真实。可是今晨的阳光刺眼,雪化后的世界一片狼藉。想起你说,世界本是如此,而这才是真实。又想起,年少时你曾在纸上写与我的一句话,“目光放远,一切皆悲”。钱老先生这话,我是赞同的。惟愿我目光并不会有那么远吧。但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行尸走肉我同样是鄙夷的,他们自以为不去思考生命就可以避开死亡,这样便可以心安理得追求一些与己无关的庸庸之物。可是死亡终须降临,谁又能逃离。从前我常常和你说,我渴望看到一些更为本质的东西。如今我不再少年,对此依旧心心念念。只是每想到你,心里边总有些宽慰,想到曾有人同我一样热烈地思考着。
此刻,我抬头向窗外探去,湿冷的深冬气息缠上了我的脖子。耀眼光芒下世界混乱不堪,但从某个角度上看,她何尝不是秩序和美的。在对生命的这一点认识上,我固执地认为生命是一场哀而不伤的漫长旅程。时光流水般奏鸣,好的或是坏的。有时我会怀念少年时代,怀念你也怀念大熊。怀念过往是因为我热爱回忆,而怀念你就像怀念我自己。
冬天很快就会过去,紫菜你要保重好身体,我估摸着春天就能再见你了。我就像一只冬眠的松鼠在温暖的树洞里期待着。
ps:茶馆里的龙井很好闻。但我两袖清风,孔方兄也不在口袋。我可是记得你和大熊还欠着我钱!
下)
小树。是我,大熊。
紫菜她“一如既往”地住院了,于是回信的任务也就顺势落在了我身上。你知道,秋冬时分紫菜这病往往发作得频繁些。紫菜仍像过去一样的乐观又坚强,在我面前亦不忌讳谈及生死。除却爸妈外,你我也是仅有的可以和她谈论这些的人。
从你离家后,我们仨有大约有一年多时间没有再见。你不在的时候,我和紫菜总聊起你。紫菜说,刚认识那会儿,小树开朗健谈。后来我才明白树不过是擅长这个角色罢了,更多的时候他乐得清闲。现在想来,那时你一定是把我们当作哪里的阿猫阿狗,于是用一贯伎俩打发我。相识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何曾想一下就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们又说起你的种种奇特的行径,谈到这些的时候,紫菜笑着不说话。她不好意思,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我还记得,有一年你学着弗洛伊德做自我分析,突然间否定了自己。可是长路漫漫,我们总想被他人选中,真有一天被选中却又不能再度认可自己。这样看来,自我实现的消极预言是否又是可笑的?
冬天里,一切都变得很慢。上学时的早餐店旁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味道很好。紫菜说,思想与思想之间沟壑迭生,但那相交会的一直存续,从瞬间到永恒,从方寸到寰宇。这是紫菜小朋友的又一句名言,我默默记下了。
ps:龙井是挺好的,回来咱喝上一壶。老惯例,我请客,你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