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家的大门是红漆的,那时候时常开着,门上常年挂着一大片蜘蛛网,有个特大号的蜘蛛朋友在那里安了家,我在下面看着它,有时候看很久,小孩子大多这样——对什么都好奇。
一进院子就能看到一片花圃,不大,却种着各式各样应景的花,春秋的花我总识的不多,但颜色总是鲜艳,味道的话我是不大敏感,大抵当时就有了鼻炎的毛病吧,不过它们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确有其事,我甚至怀疑我家附近那个蜂窝就是为着我们院子里的花。印象最深的还是夏天的葵花,因为能吃。还记得那些年的夏天坐在院子里,嗑着自家的瓜子,别提有多甜了,就是常要被父母唠叨几句,说什么坐地上容易着凉,那时只觉得大夏天哪来的着凉?现在想想实在是有道理的。后来我才知道了葵花向太阳生长的事,就很想着回去看看那些葵花,只是它们早都不在了,所以时常后悔知道的太晚,就算是看过别的地方的向日葵,也依旧是有着一丝丝遗憾在。到了冬天地里虽然是闲置了,但却堆满了雪,可以堆雪人,有时候甚至可以溜冰,当然,前提是结冰的时候。这些都成了我童年必不可少的乐趣所在。因为这个小小的花圃,小院的四季都是花花绿绿,我的四季也都变成了十分多彩的样子,如果说对于那座老屋还有些深刻印象的话,大概都在这花圃里了。
靠近里面三分之二的位置有一口井,我一直觉得很沉,比不上其他人院子里的,尤其是后来有一种井,我也用过,轻得很,随便一提就提起来了,更是三两下就出水了,如此就更是对自家院里那个多了几分嫌弃,总看着它觉得笨重,它当然也不恼,就那么任劳任怨的,终是还没服役到年龄就和房子一起被拔除了。但想法再多,我小时候也还是爱用那口井,但力气还太小的我呼哧呼哧半天也压不出一桶水,最后只好干一半留给父亲一半,父亲压的时候是水流如注,到我压的时候却是滴滴答答,有时候水下去了父亲还得重新加水再引,很是费功夫。所以到后来我也就参与得越来越少了。水满了还得父亲提回屋,我自然是提不动的——那桶都有我一半高了。但我还是要跟着跑个来回,也不知那时候怎么那么多活力,现在随便走走都要找地方休息下。井里打的水我时常爱舀两瓢喝,一为解渴,二也图个凉——那时候不常买饮料,总觉得贵得很,都是吃席的时候蹭着喝,过年过节亲戚送的牛奶都能当饮料,有时候送酸奶的话就别提多开心了——毕竟比牛奶好喝太多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喝凉水让我经常要多跑几趟厕所。
东房是用来做厨房的,专门起了一个灶台,平常做饭用的,午后的整个院子都是飘着炒菜的香气,那时的油烟似乎都闻着香人。其实正房里单独还有一个厨房的,除了吃饭,也单有一个炉子,到了冬天多数就在屋子里做了,东房就变了冷库,放些肉什么的。那时候南房还住着其他房客,平常到了饭点,尤其是夏天,大家都好坐在院子里吃,互相之间聊聊天,好不热闹。那时候大家尽管也忙,但总能凑到一起,咳咳瓜子,唠唠闲常,小孩子也爱热闹,无所谓大人聊什么,就在院子里跑着,叫着,也不知道叫什么,但就像鸟儿一样,总叫得欢愉。
东房出来一拐就是正房了,一进门就到了我最常待的地方——客厅——因为有电视,当然,孩子最喜欢这,那会也新鲜,觉得啥都能在电视上看到,有时候为了一部电视剧,在电视跟前一坐就是一天,想不到今天电脑竟几乎完全做了这件事,就连直播都几乎在网上看了,电视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成了摆设,不放觉得空落落的,放吧,总也没人看。以前看电视总被要求一个安全距离,说会看坏眼睛,但许多年的电视终究也没有让我近视,而短短几年的电脑手机,却给我换了一幅近视镜,尽管不常戴,但我知道,我这视力,怕是越来越不行了。
卧室在里屋,很长的一间,我的床在南边,父母的则在北边,这样分开睡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毕竟还是在一个屋,其实也就一样,晚上也会聊聊天,有时候蚊子多我睡不着,爸妈那边总会亮一盏台灯,吸引蚊子过去,我就总能睡个安稳觉。那时的蚊子顶烦人,一睡下就在耳朵跟前嗡上了,声音尖而细,吓得人一蹦三尺高,硬是能从被子里蹦到窗台上——我的床是挨着窗台的。记得有一次傍晚,就在家门口坐了二十分钟,结果身上大大小小就多了不下十个包,只能说好不过瘾。
小时候因为父母上班的缘故,我常有机会一个人在家里看家,其实就是看电视,玩玩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自己在家多一点,就是很少跟其他孩子一块玩了,但这却丝毫没有减少我的快乐,玩具,卡片,电视,动画,我到现在都觉得小时候是有多幸运,所有那个时候孩子玩的,我都几乎玩过,只不过我有我的方式,和别的孩子又有不同。讲一件特别的事,我喜欢用我的卡摆阵,就是那种卡通的卡片,至于阵法,一个是看三国,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四象八卦阵,十面埋伏阵等等,那时节很爱读书,当然都是那种带拼音的,但读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对于一些很酷的事情,也是喜欢得不得了。现在长大了,却发现类似那时候有趣的书好像都找不到了,所以好多时候又回去读老书,才发现许多当时根本没能读懂的东西。另外的一些参考来自三十六计,围魏救赵,声东击西,等等,甚至像美人计,反间计这些也可以用得,因为卡片有画嘛,有了人物就当然有美女,更有派别,各式的故事都可以演,所以成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专属游戏。那时候好像是有部电视剧就讲三十六计,也跟着就那样迷了好久。
那扇朱红色大门听说后来卖了,房子拆的时候我也正在上学,再回去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以前门口的土路也变了柏油马路,原本房子的位置已经砌起了高楼,没有以前的花花草草,却多了许多绿化,也很漂亮,只是我欣赏不来。前两天又收拾出来一些旧卡片,才猛地回忆起那段旧时光,想着以前多自在,时光简单,生活简单,一切都简单,现在想想,那这儿的难,大概都担在父母肩上了,我看不见,自然落得个轻松自在。而那堪比乐园的家,不也是父母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吗?生活的美好大概就在乎于生活本身,以前我是参与者和体验者,现在,该实实际际地去做一个缔造者了,旧时光落到现实,既是一种快乐的传递,也是一种责任的传承,更是一种美好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