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了一个多月，从大年夜开始。因为贪吃，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就是无论我吃什么，都疼，左边是上颚的一颗牙，右边是最里面的一颗智齿。于是，任何食物碰到我的这两颗牙，我都会疼得呲呲冒烟，像蛇吐信子一样。此后，吃东西的时候，我都小心翼翼地，像个没牙的老太太，稍微咀嚼一下就咽下肚去，排骨啊之类的，只能看看，不敢下筷。
周末去朋友家做客，朋友做了一桌好菜，殷勤地劝我吃。我实在不忍拒绝他们的美意，夹了一块精心烹制的糖醋小排咬了一口。疼痛，只有疼痛。排骨的鲜美只在舌尖停留了短暂时分，难忍的痛楚就包围了我。我捂着嘴，脸都扭曲了。终于决定第二天去看牙。
看牙一直是我太不愉快的经历。一年中，我的牙齿总会出现问题，基本都是补牙，有时还要装个牙套。当医生看了我的牙齿片子后，告诉我有三个牙齿出了问题。两个智齿必须拔掉，一个牙齿蛀了，得补。
医生说，今天就拔一颗吧。
必须吗？我忐忑地问。戴着口罩的医生的脸是模糊的，目光却很坚定，她很和善地点点头。
我确实别无选择。
先打麻药。有轻微的刺痛，不很疼。几秒钟后，脸就麻了。医生说舌头有麻的感觉吗？我说没有。那再等几分钟吧。我躺在榻上，感觉舌头和半边脸颊的麻感越来越强烈。开始了。我的口腔此时成了一个世界。最里面的那颗智齿是今天的目标。医生叫我把嘴撑到最大，我努力地撑大，可是还不够大。护士摁着我的下巴，不让我轻易动。冰冷的手术器械在我的嘴巴里出出进进，钻头的滋滋声，吸管抽去满嘴的血污。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很快被医生的橡皮手套抹了去。整整20分钟，我猜有20分钟，可能时间更长。当医生告诉我拔完了的时候，我已经头发凌乱，脸色惨白了，如果有一面镜子，我一定像个鬼了。医生把我被拔掉的牙齿夹给我看。她说牙根太粗了，真少见，所以才拔了这么长时间！
交了费，配了药，我虚弱无力地坐地铁回到家。直接冲进卫生间，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半边脸是麻木的，微肿，嘴角有一条血污，是刚才没有擦掉的。刚才一路回家不知有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样子？如果注意到，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悲惨的女人，面无血色，憔悴不堪，生活落魄，不是被人揍了就是被男人抛弃了。我的天！
这就是我第一次拔牙的经历，它不亚于一次酷刑。可是，我还有一颗智齿得拔。或者，我再考虑考虑，暂时不拔了？如果它不作怪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