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凌辰很难回答，他的心脏再次出现一阵疼痛——是啊，自己看起来确实变得非常强大，几乎算是这个世界上单兵作战的无敌存在，但他依然只能躲暗处去执行任务，杀了很多自己压根就不想杀的人，没有谁会歌颂这样的强者，只有在那些人被杀之前绝望的眼神中，才能感受到一丝对自己的仰视。

“你并没有为自己而强大，”马尼看出了凌辰内心的摇摆，“无论换上多强壮的四肢，你不过是他人的工具。”

听到这里蛇兰不乐意了，他示意凌辰发动进攻。

二十七个改造人的升级进度来到了97%，吴贵带领程序员们认真监视着每个数据，而不远处，凌辰和马尼开始了又一波的大打出手。

或许是两大老板都在眼前，或许是受了刚才话的刺激，凌辰的进攻变得比之前更加凌厉凶狠，这让用大数据分析闪避的马尼不太适应，连续被击中两拳，随后小腹遭凌辰抡腿一记猛踢，整个人朝后方飞了出去。

“别给他喘息的机会。”蛇兰看凌辰有片刻迟疑，再次下达指令。

马尼看到眼前黑影飞来，他赶紧往右边一个翻身，躲过了凌辰从天而降的重击。在蛇兰和李诺的注视下，机器人和改造人继续扭打成一团，马尼多次被击中，组件损坏四五处，逐渐开始落了下风。

经历两天高强度战斗，其实凌辰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此前随蛇兰去收保护费，面对的的全都是普通人类，对他来说那些战斗没什么困难，而这次他不仅跟马尼连战多场，还跟一群持枪警察缠斗很久，更换过的电池让四肢持久有力，可肉身已经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心脏的痛感不断加剧，他的进攻不知不觉也开始放缓。

这种情况下，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凌辰抓住马尼防守的漏洞，右手击中他的面部，随后跟上一波连环拳，隔着假皮肤的机器碰撞声激烈响起，马尼身上多处闪过电流，组件相继损坏让左肩、后背、腹部和右腿都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了结恩怨的时候到了。”凌辰忍着心脏愈发严重的疼痛，准备展开致命一击。

“住手！”

一阵夹杂着轮子滚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十多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罗思？”李诺认出了坐在中间轮椅上的人。

“你……你怎么来了？”趴在地上的马尼也非常意外。

“你是被他们抓来的？”罗思并不知道此前发生了什么，他本意只想带人来查查探测器的事，没想到真快科技外面的各路守卫全部趴在地上，而所有重要人物都聚集在此处。

“不是，”马尼努力控制损坏的身体，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我来救人。”

“救谁？”罗思不知道什么人能如此重要。

“别耽误我正事！”凌辰的致命一击被打断了这么久，自然是非常不爽，他不想听罗思和马尼废话，再次朝死敌冲了上来。

“挡住他。”罗思挥手，跟来的手下里有十几个出自鹰龙保卫部，都是非常能打的普通人。

当然，这些人在凌辰面前不堪一击，眨眼的功夫，他们被轻松放倒在地。

“他……也是机器人？”罗思非常震惊，没想到这个充电宝公司不仅能做出探测器，还能做出这么强大的机器人。

“改造人，给真人换了机器四肢。”马尼丢下这句话，然后继续跟凌辰打了起来，他知道要救夏好，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

旁边仪器上的数字变成了98%。

马尼身后是罗思和他的手下，凌辰身后是蛇兰和李诺，两个非正常人，在两拨有非凡影响力的正常人注视下拳脚相加，莫名呈现出一种玩格斗游戏的感觉。

“别打了！”罗思想劝马尼收手，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打死他！”蛇兰催促凌辰进攻，尽快铲除可能威胁他们事业的对手。

马尼和凌辰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战了，究竟是为自己、为指令，还是为了什么其他人，只觉得必须要拼尽全力，将眼前的死敌打倒在地。

东曙客邻，万索酒店。

伊石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又一篇新媒体文章，结尾段落用惯用的格式指向一处地点——警惕！你购买的每个充电宝，可能都在为看不见的罪恶充电。

看着阅读量迅速从零飙升到几万，伊石感觉如释重负，连续两篇爆款文章的出现，足以让他的“叁仟”重返巅峰。

外面的警察还在开会，确信一批网友已经读过自己的文章，并前往真快科技看热闹后，伊石满脸正义的离开万索酒店大厅。

“警官先生，我有重要线索提供。”伊石打断了警察们的会议。

“你是哪位？”警察们刚想对这种行为表示谴责，里面有人认出了这位提供过万索酒店线索的文人，“这不是举报有功的伊石老师？”

“对，我有新线索了，”伊石感觉此刻自己就是普照大地的太阳，“寺典客邻，真快科技。”

“您确定？”警方需要对行动保持谨慎。

“名誉担保。”伊石不容置疑。

“请您随我们前往。”警察将文人请进了一辆领头的警车，大部队浩浩荡荡前往寺典客邻。

寺典客邻，真快科技。

马尼和凌辰的大战还在继续，机器人组件不断出现新的损坏，改造人则被心脏疼痛影响，他们背后的罗思和蛇兰们都拼命想输送指令，但他们此刻都在为自己内心而战，只是战斗的强度随着时间推移正在不断减弱。

“你想为尊重而活吧？”马尼试图利用对话博取一个喘息机会。

“当然。”凌辰也想缓缓，心脏越来越难受了。

“他开始体力不支了，好机会，咱们赶紧撤！”罗思在身后朝马尼大喊。

“别停下来，让他们跑了就麻烦了！”蛇兰在另一边的身后不断施压。

“我只能为他人意志而活，但你不一样。”马尼看了一眼身后的罗思。

“什么意思？”凌辰没明白。

“我是罗思意识的延伸，是基于人类思维的人工智能。”马尼口气里都是无奈。

“那你干掉他不就能独立了，再说就算你不出手，这轮椅上的老头看起来也活不多久了吧？”凌辰不觉得这是什么障碍。

“恰恰相反，”马尼摇头，“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帮他延续生命，如果罗思死了，我将不会再有真正独立的意识。”

“意思是说，当他活着的时候你俩才能有所区别，当他死了你就成了他？”凌辰的智商刹那闪耀，好像搞明白了什么。

“对，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马尼看看蛇兰和身后的箱子，“我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这边对话的时候，另一边吴贵和程序员们表情开始兴奋起来，因为仪器上显示的数字来到了99%。

“这些改造人一旦制造成功，整个世界就完了，”马尼发现了那个数字，“你真想帮这个黑暗组织毁灭世界？”

“我……”凌辰并不想成为毁灭世界的罪人，但他又无法违背给自己新生的蛇兰的指令，心脏不适在这种纠结之中持续加剧。

“想什么呢？”蛇兰看到形势不妙，朝凌辰大声呵斥，“别听他给你洗脑！”

“你是人，不是从诞生之时就被写上规则的机器人。”马尼的话里都是羡慕。

凌辰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他看看眼前的马尼，再看看身后的蛇兰和李诺。

蛇兰清楚感知到凌辰倒戈的风险，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时间，让其他改造人完成最后1%的升级，到时候自己拥有二十七个三级战士，即便马尼和凌辰联手也不会带来多少麻烦。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迅速反应，打开身后的箱子，一把拽出里面的夏好。

“机器人，你再叨叨她就死定了。”蛇兰把枪指到夏好脑袋上。

“你别动她！”马尼一下慌了。

蛇兰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随手将堵在夏好嘴里的布移开，“你劝劝他归降，兴许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呸，”夏好表情坚定，“马尼你别管我，不要让他们得逞。”

仪器上的99%开始随着红光闪烁，一段提示音传来——“99%已完成，自动触发升级电源。”

“糟了，要来不及了。”马尼脸上写满焦虑，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的没错，这果然是他最爱的女人。”蛇兰感觉胜利在望，忍不住朝凌辰竖起大拇指。

“怎么是她？”凌辰也懵了，他一直以为里面是安芝。

“夏好就是我最爱的女人，一直都是。”机器人流不出眼泪，但马尼心里已经哭了。

升级装置持续闪烁，旁边的巨型供电装置成功接入，真快科技储备能源池开始转换交流电，十几秒后，这个装置将为二十七个改造人的升级划上句号。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夏好的眼泪流了出来，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能听到马尼表白，她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孩有什么作战计划，此刻只有送上鼓励，“别管我，打败他们！”

“你不是一直想杀我么？”马尼知道自己无法又拯救全世界又拯救最爱的人了，他走到凌辰面前，将最后的嘱托交给了死敌，“我履行来之前的承诺，命留在这里，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一次，救了我的女孩。”

供电装置两条粗壮的线开始工作，改造人完成近在眼前。

“对不起，辜负了你。”马尼冲着罗思鞠了一躬，然后一把撕开自己两只手上包裹的假皮肤，露出导电的金属组件。

“你要干什么？”罗思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夏好，有缘再见！”伴随着最后一句话，马尼用尽全力朝连接供电和升级装置的两条粗线冲去，两只裸露出金属的手各搭在一边。

轰的一声。

升级装置因为短路瞬间烧毁，而滚滚浓烟之中，曾经刀枪不入的金属马尼，在这样巨大电流的冲击中扭曲破碎，眨眼就在高温里化作液体。

“马尼！”夏好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痛苦的大喊出来。

金属液体一滴滴拍打在地上，仿佛是对心爱女孩的最后应答。

“啊！”看到升级装置烧毁，蛇兰一下气到发抖，他将无法湮灭的愤怒全部倾注在右手食指上，狠狠扣下指着夏好脑袋的手枪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