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身躯走在下班回出租屋的路上,连续几天的工作早已把我折磨得丧失了对外界的探索欲望。匆匆为了各自目的赶路的行人就如走马灯般从我眼前闪过,然后就又消散在视野里。
途径回到住所必经的一个公交站时,光顾着回到住所应付肚子的我,差点抬脚间撞上了一只装着白色石灰的桶。急忙调转身体避开后,视野重新聚焦的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公交站牌后面的小区围墙边堆起了几袋白色石灰和两只白色塑料桶,其中一只桶里装着工人用来抹灰的工具。
检查一下发现除了裤腿不小心蹭到一点白灰外就没啥大事后,正打算绕道从公交站台前面过去的我,突然发现站牌挡住的小区墙柱边,有个一身破烂的流浪汉在鬼鬼祟祟写着什么。他在看到我过来后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手中的半截圆珠笔笔收进破烂衣袖里,接着用那被乱糟糟头发遮住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后,就装作若无其事的远离摸了一半腻子的墙柱。
虽然心里勾起了打探情况的欲望,可看到这一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流浪汉,仍在不远处徘徊向我这边观察,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加上肚子也发起了补充能量的请求,我只得下次路过时有机会再好好查探。在我走远后,我又模糊望到那位流浪汉又走到了他写字的柱子下。
许是工作的忙碌实在耗费心神,后面两次上下班路过站太时我竟都忙碌得忘记了看看墙上流浪汉写下的文字内容,等当我看到装修工人已经在墙柱上抹灰时,我才想起来要去查探文字的内容。腆着脸上前用手机拍下还没被石灰掩盖的些许文字,光靠剩下的部分零散字词,我也完全弄不清那位写字的流浪汉所想表达的内容。
就如我不知道这位四肢健全的流浪汉为何会成为这座现代化繁华都市中一位流浪人员般,我也完全不能理解这位明知写下的文字不久之后就会被人抹除在石灰之下,永远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他却还那么锲而不舍的奋力写着。
作为一个业余的写作爱好者,为了谋求温饱,我早已日益懈怠了那曾经立下坚持创作的初心。从那每日坚持笔耕千字的文字信徒,日益变成了只会每日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时写个寥寥数语交差的应付者。
相比于明知转眼间写下的文字就会被一抹白灰彻底抹除,却仍冒着被人指责惩戒也要写出笔下文字的流浪者,我简直连给人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生活这股白灰竟如何厚重,似乎快彻底压断我写下文字的双手。可繁重压力下的我好歹还有一间临时的庇护所,能让我在精疲力竭中肆意的休憩,并恣意用双手写下我所思所想的文字,不用担忧会被人过后用一抹白灰抹除。
当然有时社会这抹白灰也会超出想象的厚重,它能通过有形甚至无形的大手,抹除掉那想要越过界限的文字,甚至必要时从物理上阻绝此类文字的出现。在社会这抹白灰面前,任何光鲜亮丽的书写者与那流浪汉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问我这种连些许生活压下的灰尘,都要拼尽全力去应付的人,在那转瞬之间就能把我写下的文字,抹除得不剩一点痕迹的大手面前,是否又有勇气仍写下笔下的文字?
或许心中的答案早已宣泄,哪怕明知那大手能将所写文字从世间抹除,就算唯剩一支烂笔,我也要把文字钉在时间长河里。
文字能够被改写,甚至一抹白灰掩盖,不存丝毫痕迹于世间,但一笔一画写就的文字却是书写者用心血激活创造而出的勇士,抗争的号角一旦吹响,那写就于世间的文字就会死死钉在时间的荒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