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闺女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却感觉闺女是爸爸上辈子的债主,今生今世,闺女来讨债了。从小我和我爸爸就是统一战线二人组。每次调皮搞蛋,老妈发威的时候,老爹就喊停,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家在农村,爸爸下地干活,我都会蹲院子外等着,等爸爸回来,当我的大马驮我回家。每次爸爸吃到菜里的肉都会喊几嗓子,“有肉,有肉”,爱吃肉的我不管玩的多嗨都会飞奔过去,吃爸爸碟里的肉。
年少不知愁滋味,记得有一年夏天下了很大的雨,接连几天都没停,我跟爸爸一人一个小板凳坐着门口看雨,爸爸叹气,今年棉花怕是涝了。我不懂,只道,下雨了可以出去趟水玩。爸爸摸摸我的头,顺了顺头发,“小屁孩不知道愁啊,长大了可咋办”。我牛气哄哄道“我有爸爸我愁啥。”“爸爸会老”,“我爸爸不会老”,跑到里屋拿出我的魔法棒,在爸爸旁边一阵乱舞,“爸爸,我给你施了魔法,不会老的”,闷声闷气道。是不是有爸爸宠着的孩子都这么天真傻气。
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人,我们这对普通的父女也没有得到格外开恩。被父母呵护了十八年的我长大了,上了大学,远离了我生活已久的小乡村。如果说父爱如山,那我的父爱是座会移动的山,大学入学那几天,我爸妈随我坐火车折腾了一天才到,灰头土脸的三人组,我竟觉得骄傲。因为妈妈要照顾小妹妹和瘫痪的姥姥,以后得几年,都是爸爸做火车来学校看我,每次见到爸爸,总感觉爸爸走路腿发直,一直以为老爹腿有伤,让爸爸去医院看看腿,以后给妈妈通话才知道,爸爸为了省钱买的站票。想到老爹眼里的红血丝、直蹩的腿,我竟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学毕业我选择回家乡工作,回家的路上,我特意买的站票,一天下来,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出了站,等待已久的老爹接过我的行李,心疼道“腿酸了?不是嘱咐你早买票么,怎么还是没买上卧铺”,看着爸爸着急的样,我嘿嘿一笑,不在意道“就想体验体验站回家啥滋味”。爸爸顿住了。好一会才说话:“俺闺女终究还是长大了”。看着老爹再也挺不直的腰背,挡不住的白头发,忍住眼泪,埋下头,嘀咕声:“你终究也是老了。”
在家奋斗半年,幸运的考上了我们区的事业编。出成绩那天,爸爸高兴的喝醉了,一会说道闺女给爹长脸,一会又道就盼着闺女没啥忧愁,高兴就好。工作半年,大学谈的男朋友因为异地提出分手,这种女孩子家的心事,我告诉了老妈,村里人哪会怎么安慰人,只叫我别放心上,买些好吃的,照顾好自己。很意外的是我接到老爸的电话,问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年轻人闹别扭,嘱咐我不要任性,要互相理解,告诉我是最优秀的,万事有爸爸撑腰。很难想到我老爹这个憨直的人,从哪搜罗来这么多词汇,又是安慰,又是劝导的。老爸这么担心,我很惭愧,长大了,却还是让父母操心。如果世上会有一个男人,对你无所保留的付出,对你的爱永不减少,我认为那个人是父亲。
经别人介绍,我找了当老师的老公,有点小脾气,我归咎为职业病。婚后生活也是小吵不断,却也是床头吵床尾和。磨合了一年多,我们这个两口之家迎来了我们的小闺女。每每看着孩她爹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眼睛不眨的瞅着她,装呆扮傻的哄着的她,就无比欣慰,小闺女,你也跟妈妈一样幸运,是你爸爸的掌中宝。孩子睡熟,他爹就开始叨叨:“哎,孩子大了可咋办,咱们就老了,也没法给闺女撑腰了,咱闺女受欺负咋办啊”。我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当爹的心情,但是我作为一个女儿对这种幸福却是深有体会,因为我的爸爸也是这么爱我,对我好。
我家果儿也是我老爸的开心果,整天不耐烦道“叫姥爷,叫姥爷给糖糖”,小果儿奶声奶气别别扭扭道:“姥 、姥爷”,我老爸高兴的又抱又驮。我却感觉心酸,几十年前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哄着自己的小闺女叫爸爸,闺女喊出爸爸的时候,想必也是这么开心吧。
岁月不饶人,终究,闺女成了妈妈,爸爸也成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