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爱上了一盆贴梗海棠 。从春节前开始，我每次买菜都绕道花店去拜访。日复一日，我看着她苍枝上生出了大红的苞蕾，看着她花苞一点点打开，我说“嗯，花看半开，酒饮微醺，果真最美！”我看着她全然怒放，看着她生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嫩叶，又看着那美丽的花儿一朵朵的凋零。真是奇怪，最后也没有买回家去，而她也一直在那个角落里，就这样自开自落了。看到枝干上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时，我心里升起了一抹怅然，还夹带着一丝悔意。也许，我该试试养海棠。
第一次注意到贴梗海棠是在两年前的春节花市上，很诧异她不是我小时候在北方见过的那种重葩叠萼、一树千花的粉红、粉白海棠。而是植在小盆中，修剪得颇“疏影横斜”，古干苍枝上缀满了大红色的小花或花苞，很是劲然，只一眼我就喜欢上了。问卖花人，有云贴梗海棠，有云日本海棠，云日本海棠的那一家，花朵似乎更繁复些。据说海棠的品种很是复杂，虽然都是蔷薇科，我这样的门外汉也许要看到她们都结了果，才知道不同在哪里。大概木瓜属的海棠结果似木瓜，苹果属的果实自然像苹果，只是小得多。
小时候，我家里偶然会买海棠果来吃，我还记得那味道，很是酸甜，估计像山楂一样也是开胃的。走在花街上，我想着那味道，已是二十多年没有吃过了。旁边的小人儿突然问，“你喜欢海棠是不是因为张爱玲？”我大笑，“也许吧！我还喜欢茶花，估计是因为段誉呢！”于是，三口都大笑起来。小孩子记性好，我以前同她讲过张爱玲说她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其实前两恨的始创者是北宋的彭几，张爱玲续了第三恨，这是深得我心，估计也是最得人心的一恨吧。
一直以为海棠在四川、陕西、北京这些地方才会生得好，那是古诗词、古文给我的最初印象。成都的西府海棠以香且艳闻名于世，而西府其实是宝鸡一带的古称。《红楼梦》里有作妖的海棠花，我总认为宝黛们的大观园是在北京。故宫御花园和颐和园的海棠花我是见过的，自然是玉堂富贵花。广州虽然以花名世，海棠却不常见，我想岭南的气候大概于海棠并不相宜。其实，木瓜属的贴梗海棠与苹果属的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习性上有不同，应该可以在岭南生长，我是多虑了。
但因着这多虑，我从来不养海棠，担心缘份早尽，落得白白的伤心。这大概是岁月给人的教训吧。想来，人年纪大了还真是奇怪，总是因那未必发生的结果而不能开始了。年轻人到底勇敢，爱了就是爱了，又哪里来的相宜不相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