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床上刷手机时，凉气突然从窗缝钻进来。抬头一瞧，灰蒙蒙的天色正筛下细密雨丝，玻璃上很快洇开蜿蜒的水痕。起初只当是微风掠过树梢，直到“嗒”地一声脆响，才惊觉雨已经下得这样急。

各种声音混在一块儿涌进耳朵，像打翻了装着铃铛的铁盒子。有时是连续不断的“沙沙”，轻得像谁在翻动旧报纸；忽而“啪嗒”一声重响，震得窗玻璃微微发颤，不知是砸到了空调外机还是遮阳棚。风卷着雨斜斜扑来，声响愈发杂乱，时而急促得像密集的鼓点，时而又舒缓成断续的琴音。

细细听来，忽觉雨声之中藏着玄机。近处的雨打在硬物上，发出清亮的“叮咚”，像有人用银勺敲打瓷碗；远处的雨落在低矮屋檐，是闷闷的“噗噗”声，倒像是谁在拍松软的棉被。那些高低错落的节奏，像是无数双手在看不见的乐器上翻飞，即兴演奏着潮湿的乐章。

裹紧被子缩成一团，鼻尖仿佛泛起湿润的错觉。明明窗户关得严实，却总觉得能“闻”到雨的味道——混着泥土腥气的潮湿，沾着青草汁液的清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大概是雨水敲打金属管道留下的气息。这错觉来得无端，却又让人忍不住沉溺。

不再费力分辨每一声的来历，任由这些捉摸不透的声响漫过耳膜。原来隔着一扇窗，也能听见整个雨季的心事。当最后一滴雨轻轻叩响玻璃，我才惊觉，这场只属于我和雨的私语，竟已持续了整个黄昏。